君自重。”空谷看著一片狼藉的地面,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蹲下來收拾,一點怒氣也沒有,即便她心情很壞。
說起來,天后真是個小心眼兒的女人。她不過是替好姐妹冰狸說了一句“早晨的花瓣與中午的花瓣沒有什麼區別”,便從百果園被調任到靈獸山當苦力。本來嘛,只是拿來泡藻的花瓣,就因為小姐妹摘了中午的花瓣,就要被無辜杖責,天后也太不近人情!
可是,那畢竟是掌管著天界眾女仙命運的天后呀,她一句話,自己就從女仙變成飼養員,她再一句話,自己就要離開天界,前往那個毒蛇惡蟲遍佈的西水之畔,嫁給一個禿頂老頭子。
但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讓嬌弱的冰狸去那個鬼地方吧。天后那個婆娘說了,要麼冰狸,要麼她,西水河神已上奏請賜婚多次,應該了了這老臣子的心願。
“你當真要做河神夫人?”他倚在門框上,看著她忙碌不休的樣子。
“天界女仙的姻緣,皆由天后安排。我的意見不重要啊。”她把散落的果子逐個撿起來,依舊明亮的杏核眼裡看不出背喜,“可能做河神夫人也不錯呢。”
“一旦去了,你很難再回天界。”
“沒事,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江河湖海,人界俗世,未必比天界差。”她笑著說,“聽說西水河神人雖然難看點,可脾氣還不錯。”
他沉默半晌,說:“或許我能試試,請天后取消這門婚事。”
“不要!”她脫口而出,十分堅決,“那年壽誕禮物的事情,天后已經對神君不滿,你再為我這個小仙惹她不快,只怕日後徒生事端。”
說罷,她慎重地朝他鞠了一躬:“空谷有幸,與神君結識十載有餘,蒙神君不棄,以友待之,已受寵若驚。今後不論空谷身在何處,神君之情誼,當永世不忘。請回吧!”
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以友待之?”
“空谷自知高攀。”她的頭埋得更低,很認真地說,“不管怎樣,空谷都慶幸天界能有神君這般正直不阿,體恤蒼生的大神。”
他自嘲地一笑:“不罵我缺德了?”
空谷“撲哧”一聲笑出來。當年他二人初相識的一幕,她又怎會忘記?
“好吧,我走了。”他轉過身,“你好自為之,我的朋友。”
離開食屋,他鬱郁走在山中小路上,兩側圈養的珍禽異獸時不時發出各種叫聲,無端地煩亂人心。
從認識她的那一天起,這個冒失又大膽,與天界氛圍格格不入的小仙,便很難從他心裡抹去了。
他不止一次遠遠看著她在果園裡追打頑皮的仙童,這些調皮鬼專愛捉弄這個粗心大意的女仙;浣霞湖畔,這丫頭偷偷學刺繡,手指上全是針眼,他看著那隻被她繡成山雞的鳳凰,誠實地勸她死了學女紅這條心,她不聽,還是要學,很久很久之後,一張完美的彩繡鳳凰手絹誕生,她喜笑顏開地跑到他面前,故意甩著手帕賣弄很久;他冒失,也仗義,身邊若有哪裡姐妹被仙吏欺負了,她第一個出去討公道,明裡暗裡吃了不少虧。她的一舉一動,他全部看在眼裡,對她的感情悄然轉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他身在天界,目光就會下意識地尋找他的位置。如果他不在,他會略略失落;如果她在,他便會情不自禁地出現在她身邊,用最自然的話題開始一場聊天。他們說的內容很多,天界的風景,人界裡的悲歡離合,浣霞湖裡的魚……
這般感覺,他從未有過。
天界十年,是極快的日子。快到連他還沒準備好,空谷就要嫁人了。
他越走越快,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空谷氣喘吁吁的聲音:“神君!”
像石子兒落進平靜無波的湖面,莫名的希望,像水花般濺起來。
他轉過身,看著那個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