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他在垂死邊緣,滿腦子仍是大業未成,是洛辰歡為何背叛。
這一次他又好像快要死了,能記起的卻全是跟赫連恆有關的事。
就在車板上,在顛簸中,宗錦突然明白了赫連恆為何守著他的四城,從來也沒想過奪得天下。
‐‐原來只是躺在廊下,喝一碗紅豆湯,就能稱之為幸福。
&ldo;新來的,柳爺那兒來的,&rdo;中年男人突然說話,他倏地從意識朦朧中清醒過來,&ldo;剛才被收拾完,明天才能上工吧。&rdo;
不僅是話語聲,還有很多鋤頭鐵鍬砸在硬石頭上的聲響,哐、哐的,聲音像針扎進他的腦子裡。
另一個人也跟吼似的說:&ldo;行!丟進去吧,你給他把衣服換了,四二八。&rdo;
&ldo;得嘞‐‐&rdo;
他始終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也沒力氣動彈,就由著那人再把他推去了某處,將他從車上搬下來,扔在硬硬的石板上。
往後宗錦便昏死了過去。
他再醒來時,發覺自己在一個石窟裡。
說是石窟,可週邊有簡陋的桌椅,他身下是大石塊鑿出來的平整的榻。除了他睡的地方之外,其他處都放著髒兮兮的被褥。這裡好似是個住處,還是很多人一起的大通鋪。
不管怎麼說,沒死就是好事。
宗錦如是想著,感受著身體裡殘留的痛楚,打算下榻去外面看看。
外頭叮叮哐哐的聲音不絕於耳。
但他才剛動彈,就聽見自己腳上發出鎖鏈的叮噹聲。好傢夥,這次不是麻繩了,是鐐銬;不僅他腳踝上拷了,他手腕上也有。他就如同天牢裡的死囚,戴著手銬腳銬,每動一下叮叮噹噹的聲音都在提醒他現狀。
‐‐沒死就能活。
他在心裡暗暗說,也不管自己為什麼會被銬著,就一步一頓地往出口走。
外面天光大亮著,像是晌午。剛走出的瞬間,宗錦幾乎被光線刺得睜不開眼;他不得不抬起沉重的手,擋在自己眉眼上,慢慢等候著眼睛適應。
‐‐石頭,白色的石頭。
‐‐到處都是白色的石頭,像是白色的山谷,圍著四面八方。
‐‐到處都是光著膀子的人,跟他一樣戴著手銬腳銬,或是在鑿石頭,或是在推車運石。
&ldo;新來的是吧?杵在那兒幹什麼?動啊?&rdo;
有人在罵著。
&ldo;叫你呢?四二八?……聽不見是吧?四二八!!&rdo;
宗錦遲疑地看向聲源處,想問話,卻半晌沒能張開嘴。
有個穿黑色勁裝的男人,手裡拿著馬鞭,正怒視他:&ldo;小崽子,少跟爺面前裝柔弱,還不給爺去幹活?&rdo;
宗錦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換成了粗麻的布料;他垂眼看了看,自己胸前正寫著‐‐四二八。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採石場(中)
說起來這場面竟有些似曾相識。
去歲的秋,他便是穿著寫有&ldo;宗錦&rdo;二字的衣衫,在赫連恆的面前摔得滿臉是血。
可這裡不是赫連府,也沒有赫連恆,他身上寫的也非&ldo;宗錦&rdo;,而是意味不明的&ldo;四二八&rdo;。彼時是他重生之日,那此時,又是什麼的開始?
他思緒混亂地看著許多與他穿同樣衣衫的人在忙碌,招呼他幹活的人耐心極差,見他不言不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