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起,街巷周遭忽然靜了下來,街市的喧譁繁雜之聲悉數消失,仿若此刻牧
野棲不是置身於街市,而是在空闊寂寞的曠野之中。
牧野棲終於覺察到異樣,他停下了腳步,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發現此時自己正站在一條寬敞的大街上,兩旁店鋪林立。但此刻卻不見一個人影,一
家包子店門前的一籠籠包子猶自冒著騰騰熱氣,一家染坊正門外晾曬的布匹被風颳起,纏在
了街邊的樹上,被風吹得“啪啪”直響。
行人、掌櫃、夥計、食客……平時街上司空見慣的人此時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水汽
在陽光下被蒸發一般。
這時自一條小巷裡飛闖出一條黃白相間的狗,直衝巷口,忽又倏然止住,低低吠叫一聲,
像是受到什麼驚嚇,飛速折回巷子中,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切,只因為一個人。
一個與牧野棲相距五丈而立的人。
此人身材不高,一身麻衣,腰挽白色的腰帶,頭系布巾,手握一杆長槍,槍桿兩端皆有
鋒利的槍頭。
他的神色惟悴,頭髮散亂,似己多日未曾梳洗。
他的雙眼微陷,卻有著近乎瘋狂的光芒,這是交織了痛苦、絕望與仇恨的目光,充斥了
肅殺乃至死亡的氣息。任何人只要見到他的眼神,都能看出他是為毀滅而來的——毀滅他人
或毀滅自己!
因為他的出現,天地間已瀰漫著恨天怨地的氣息。
牧野棲的目光落在了此人身上,他隱隱預感到了什麼。
“你一一是牧野棲?”低啞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字地吐出。
牧野棲沉默了片刻,緩緩點頭。
那人目光一閃,猶如瘋狂的火焰在他的瞳孔中跳躍,他的面目有些扭曲了,握槍的手因
為過於用力,指關節泛白。
()
“是你害死了留義莊上下二百多人?”那人說這句話時,似乎十分吃力。
牧野棲不能簡單地回答“是”或“不是”,他應解釋一番。但對方的眼神使牧野棲明白
此刻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無益的,何況他本就不知該如何解釋。
牧野棲還是點了點頭。
那人的嘴角抽搐了兩下,長長吸了一口氣,道:“我是留義莊惟一生存的人。”他說得
很慢很慢,似乎要讓牧野棲把每一個字都聽得明明白白。
牧野棲沉默著,他知道眼下說任何話都毫無意義。
這名惟一活著的人正是留義莊中“雙老四奇九小義”中的“奇槍”莫非。
沉默!
整條長街竟沒有任何聲音。
“死!”莫非的吼聲驚心動魄,這已不僅僅是由他口中吼出的聲音,更多的是由他的靈
魂深處暴發出來的聲音。
長街為之震慄!
天地為之變色!
牧野棲亦不由為之動容!
他自信留義莊內絕無一人的武功能超越他,但此刻莫非那嘶啞得己經扭曲變形的吼聲仍
是讓他感受到了異乎尋常的力量,一向冷靜從容的他,竟有了片刻的不安。
縱然只是片刻的不安,亦足以讓牧野棲暗自驚愕。
難道這是因為“奇槍”莫非心中的仇恨達到了空前之境從而產生了一種超越尋常範疇的
力量?
莫非人槍合一,以一往無回之勢向牧野棲席捲而至,每一步踏出,他腳下的條形堅石紛
紛斷裂,顯然是因為他心中鬱積了大多的悲憤。此時出手,惰難自禁,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