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上,自證受命於天,又在宣室殿上方,懸牌匾曰:四海窮困,天祿永終。
他自然是一個比太宗還要要面子的人。
只要要面子,事情就好辦了。
多則三五年,少則一年半載。
他們之中,必然會誕生至少一位諸侯王,甚至還可能出現兩三個!
這是劉氏的慣性。
不會因為時間和世界的變化而改變。
當然了,他們也深知,自己這麼幹,其實是將朝野上下,尤其是丞相周亞夫,御史大夫晁錯以及太常、少府、東宮,統統得罪的乾乾淨淨。
這些人和他們的後代,肯定會視自己這些人為仇寇。
但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若能王一國,續元王宗廟香火,使子孫後代能安享富貴。
他們要恨就恨吧!
難不成,他們還敢殺人不成?
最多以後子孫後代,在這些人面前,沒有什麼好臉色和好果子吃。
但那又如何?
現在的情況和形勢就是天子至高無上,擁有遠邁一切的威權。
朝野上下,全部加起來,也不夠當今天子一個指頭來摁死的。
只要抱上天子大腿,學習復陽候陳嘉跟宋子侯許九,誰又能動的了大傢伙?
因此,這些元王子嗣,表面上看上去都是誠惶誠恐,但實則淡定無比。
在他們之後,負責守衛太廟的郎官、武士以及廟祝官和祝祀官,也全部都如元王子嗣一般,坦露上衣,集體跪倒劉徹御駕之前,口稱:“臣等無能,致使太廟受擾,祖宗神靈不得其靜,願伏法受死,伏請陛下恩准!”
對這些人而言,他們現在能死,都已經是一種幸福了。
只要不牽連自己的家人,就已經是皇恩浩蕩,天子慈悲了。
豈能再奢求更多?
劉徹端坐在駟車之上,看著這些人。
太廟上下,連官員帶士兵以及各種雜役人員,攏共有三百多人。
這些人,都有著自己的家人和妻小。
他們若是死在這樣的變故里,劉徹很清楚,他們的子孫和妻小,將會是個什麼下場。
首先,父母將無人奉老(假如是獨子家庭的話),其次幼子孺兒,將會失孤(他們的妻子百分百會改嫁)。
劉徹於是站起身來,看著他們,說道:“朕受命於天,天命朕牧狩天下,卿等皆有罪,朕亦然,百官之非,天下治亂,在朕一人而已!朕已削髮代罪,以朕親躬,而贖群臣之罪!爾等,亦在其列,皆赦!”
劉徹赦免他們不僅僅是出於憐憫、同情等方向,更是出於維護朝野局面的考慮。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倘若太廟武士和官員統統要治罪。
那麼,始作俑者的御史大夫晁錯要不要治罪?
答案是肯定的。
哪怕劉徹不願意,那些晁錯的仇人和政敵,也會拿著這個當藉口,天天說年年說。
即使劉徹能堅持住,晁錯也未必能堅持住。
當年,郅候薄昭,就是被大臣們天天在自己家門外唱哀歌唱的不得不自殺謝罪的。
學習當年故智,對官僚來說,簡直不要太簡單了。
另外,因為元王子孫們是從內史衙門的缺口進的太廟。
現任內史田叔和顏異等劉徹心腹,統統要下獄走一趟。
即使能出來,那也要自絕於天下,終生不能出仕。
所以,這既是劉徹的同情與憐憫,也是對朝局把控的必然,更是收買人心的舉動。
“丞相!”劉徹下令:“御史大夫!”
“臣等在!”周亞夫與晁錯立刻出列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