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火如荼的刀光,馬鹿一面壓制體內騷動的氣息,一面以一雙鐵手硬接,心中又驚又怒,驚的是天庭的注目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降臨大瀛洲,怒的是魏十七趁亂打劫,鐵了心要逼他現身,借刀殺人。天庭乃是真仙的公敵,此舉冒天下之大不韙,犯了大忌諱,然則魏十七並非真仙,不受規矩約束,馬鹿雖然惱怒,終究無可奈何。
黑沉沉的刀光劃過虛空,縱橫交錯,隱隱織成一座疏而不漏的樊籠,馬鹿在方寸之間騰挪閃避,明知對方以刀光困敵,接下來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卻也沒有應對的良策。他竭力壓制真仙氣息,神出鬼沒,頻施手段反擊,但魏十七仗著身相合一,又將“渡劫”神通推至九層大圓滿,肉身之強悍不遑多讓,尋常手段根本傷不了他。
雷聲響成一片,雲頭愈壓愈低,車輪滾滾碾過天際,天庭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馬鹿束手縛腳,目眥欲裂。
魏十七傾盡所能,刀光霍霍籠罩天地,終於彌合一處,將對方困住。他毫不猶豫棄刀持槊,悶哼一聲,周身魂眼齊明,九頭虺,地淵黑龍,靜昀真人,九頭鳥,穿山甲,精魂狂舞,隱隱成輪轉之勢。光陰的流逝停滯了一瞬,下一刻,混沌亂流湧出,魏十七一氣繪下“韌”、“結”、“勾”、“破”四道秘符,交相輝映,渾若天成,合成一柄利劍,朝馬鹿斬去。
刀光四散湮滅,馬鹿現出原形,竟是一條七八尺長的異蟲,遍體甲冑黃黑相間,腹下長著近百條細足,高高昂起頭顱,再也無法掩飾體內磅礴的真仙氣息。“咔嚓”一聲輕響,甲冑裂開一條細縫,馬鹿盛怒之下,口器開合,倏地噴出一團毒氣,倏地沒入魏十七體內,猶不解恨,猛地躥上前,扭身一甩,頭顱重重撞在他胸口,魏十七倒飛出去,噴出一線鮮血,離口便化作慘碧之色。
風雪驟停,雲層忽開,一道青氣從九霄雲外垂下,輕輕搭在馬鹿的身軀上。
馬鹿如遭雷擊,身不由己蜷縮成一團,停頓了數息,沿著青光緩緩上升,然而離地不過十數丈,一道霹靂擊下,電光將他從頭到尾盡數湮沒。馬鹿尖叫一聲,金蟬脫殼,分魂棄了身軀逃出,剎那間又一道霹靂迎頭劈落,天威難測,避無可避,劈得他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分魂被滅,遠在星羅洲千足地穴的真仙巴蚿心生感應,霍地睜開雙眼,目射白光,劃破亙古未變的黑暗。他沉吟良久,喃喃自語道:“竟然將分魂滅殺,天庭的手段,果然不可小覷……”他花費不少心血煉就這一具分魂化身,正是為了矇蔽天庭的符詔,行那李代桃僵之計,沒想到竟被大敵窺破了虛實,這條路果然行不通,只能另謀他法。
“大瀛洲荒北城魏十七麼……好……借天庭之手毀吾一具化身……好……好……”他記住了這個名字,慢慢合上眼,再度入定。
青氣漸次淡去,雷聲隆隆而逝,一場激戰終於落下帷幕,馬鹿的屍身焦黑似炭,散發著刺鼻的惡臭,毒氣滾滾而出,將方圓百里吞沒,所過之處草木腐爛,生靈絕跡。
魏十七親眼目睹馬鹿隕滅於雷霆之下,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明明應當是青氣引路,飛昇天庭,怎地篡改了劇本,演了一齣滅殺戲?他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劇毒糾纏於臟腑間,如附骨之疽,無從驅除,體內傷勢山崩地裂,一發不可收拾,魏十七臉色慘碧,七竅淌血,胸口深深凹陷,肋骨不知斷了多少,呼哧呼哧喘著氣,像一隻破風箱。他勉強以魂魄之力護住心脈,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挪了幾步,雙手撐住膝蓋,一陣乾嘔,卻什麼都嘔不出來。虛弱之極,痛苦不堪,已經多久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了?順風順水的日子過久了,一點小小的挫折都承受不住,真讓人沮喪!
一道黑光從他袖中飛出,屠真現出身形,伸手將他扶住,她本系器靈之身,不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