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神情一僵,她早知清淨子乃是夏人,受城主招攬留在平川城,各取所需,賓主甚為相得,只是沒料到連“血氣大法”這等隱秘之事,郝羅亦沒瞞著他。既然把話說開,她也沒什麼顧慮,正色道:“敢問道長此來,所為何事?”
清淨子殊不願多費口舌,轉念記起胡魁斗的來歷,又改了主意,淡淡道:“貧道並無他意,同道中人,互通有無,結個善緣罷了。令主人如欲招攬他二人,悉聽尊便,遲些時日,就未必能如願了。”
月牙兒心下了然,清淨子這是暗示她,城主眼下並無招攬之心,過些日子就未必了,要出手就儘早,他不會從中作梗。稍一猶豫,她斂袂側身,目送清淨子去往別院,叩門靜候片刻,夏分將他引入院內,就此悄無聲息。他們會談些什麼呢?月牙兒有意近前偷聽一二,但念及對方神通,下意識打消了念頭,退回巷口靜靜守候。
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不冷也不熱,雲捲雲舒,光陰變幻,空氣瀰漫著淡淡花香,不遠處坊市傳來熟悉的喧譁,彷彿隔了一個世界,令人心安。小巷深幽,月牙兒靠在斑駁的牆壁上閉目養神,心中轉著種種念頭,忽然覺得比起留在胡宅侍奉主人,現在的日子更舒心,更自由自在。彷彿鳥兒飛出了籠子,就再也不願回去,哪怕那籠子精巧舒適,衣食無憂。
月牙兒很有耐性,等待的時光並不難熬,過了約莫個把時辰,院門“吱嘎”一響,清淨子飄然而出,神情既無欣喜,也不懊惱,倒有些像“猴子揀塊姜”。她主動迎上前,試探道:“道長此行可還順利?”
清淨子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擦身而過時放慢腳步,意味深長說了句:“那二位非是池中物,平川城這小池塘,留不住他們!”
月牙兒細品言外之音,不覺啞然失笑,扁扁嘴心道,這種不知所謂的話,虧他還一本正經道來,難道她不知道那二人神通廣大……不對!月牙兒幡然醒悟,清淨子這是在告誡她,莫要節外生枝,不久的將來,那二人即將離開平川城,此行多半與清淨子脫不開干係。
隨著糜氏夫婦來到平川城,暗流湧動,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向城南別院,她深深感到自身的渺小,
明明離得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反倒落在了清淨子之後。是因為她身份低下所致?還是修為入不了對方的眼?月牙兒幽幽嘆了口氣,一時間心有點亂。
清淨子奉命前去摸摸對方的底細,實則另有打算。這些年他在海外採藥,師門所需的靈藥可遇不可求,遲遲沒有下落,次一等的靈藥卻收羅了不少,七七八八,也湊齊了幾張丹方的材料。只是他雖知丹方,空有藥材,卻不諳煉丹之法,海外修士走的路數又與大夏截然不同,找不到人幫忙,漸漸死了這條心,直到拜會糜氏夫婦,才令他重拾起希望。
碧霞子亦有自己的打算,她元氣大傷,虛不受補,直接服用“百花之液”有害無益,只能催熟藥材煉成丹藥,徐徐圖之。只是之前為度郎君成鬼仙,“百花之液”耗去七七八八,手頭已所剩無幾,碧霞子正為此犯愁,清淨子找上門來提議合作,他提供丹方和藥材,請她開爐煉丹,但有所獲,二一添作五,雙方平分。
合則兩利,清淨子又是大夏修士,與郎君來自同一處,碧霞子看人頗準,察覺他談吐誠懇,並無惡意,當下順水推舟答允下來。他既然為平川城主所招攬,在此待了十多年,碧霞子請他尋個合用的鼎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個道理清淨子自然知曉,爽快地攬了下來。
離開城南別院後,清淨子去往坊市兜了一圈,找到一個相熟的胡商,看了他手頭的貨物,隨意挑了幾件,順便問起有沒有丹爐。那胡商遲疑了一下,操著怪異的口音,連比帶劃,說起最近黑市有幾宗貨物,來歷見不得光,要價奇高,其中有一物,三足有蓋,似鼎非鼎似爐非爐,莫不是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