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對的雙方攪風攪雨,一在外,一在內,形勢漸趨於明朗。遠征夜叉國的皇叔郝巫坐擁大軍,背後有國師暗中支援,如懸在頭頂的一柄利劍,引而不發,隨時可能殺回羅剎國。而坐鎮王都的國主郝鷙佔據大義名分,手下有羽林尉胡魁鬥這等狠角色,再加上三千如狼似虎的“獸兵”,將一干皇族權貴壓得服服帖帖,不敢暗通款曲。
然而這些只是表象,真正左右勝負是血氣老祖與申元邛。
胡魁鬥丹田被廢,無望道途,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兵權,三千“獸兵”還遠遠不夠,為此他一面對王都羽林軍進行大清洗,摻沙子,安插心腹,排除異己,一面說動國主,將“不動秘藏”中的金銀珠寶盡數取出,招兵買馬,日夜操練。胡魁鬥心裡清楚,這件事並非一蹴而就,必須徐徐圖之,他真心期盼郝巫回來得越吃越好,能多爭取一日,自己的實力就穩固一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每每事與願違,才過了月餘,王都便風傳皇叔已徹底掃平夜叉國,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還,前鋒已登陸平川城。胡魁鬥聞訊後坐立不安,趕往廣靈囿太液池求見三位上師,回來後胸有成竹,將羽林軍拉出王都,擺出一副禦敵於城外的姿態,令眾人頗為不解。王都城高池深,糧草堆積如山,據城固守才是上策,為何“以己之短攻人之長”,拿雞蛋碰石頭?須知郝巫麾下乃是羅剎國精銳之師,身經百戰,視死如歸,羽林軍大換血後,老兵已所剩無幾,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國主郝鷙面上從容鎮定,私下裡卻憂心忡忡,如今他與胡魁鬥已是一根繩上的蚱蜢,硬著頭皮也要硬撐下去,不能漏絲毫怯態,動搖人心。在國主與羽林尉的威壓下,王都暫且風平浪靜,每個人都在觀望,每個人都在等。
十餘日後,平川城主郝羅率前鋒抵達王都,胡魁鬥二話不說引軍廝殺。彤雲密佈,朔風呼嘯,雪花紛紛揚揚飄落,天地間一片肅穆。同室操戈,雙方都有些束手縛腳放不開,然而軍械一旦見了血,就再也無法收手,喊殺聲震耳欲聾,響徹山谷,彼此都殺紅了眼。
羽林軍大半是新兵,初次上陣,難免顧此失彼,更有甚者呆若木雞,提著軍械不知如何是好。雙方甫一交陣,僵持不過十餘息,羽林軍就敗下陣來,丟盔棄甲作流雲散。胡魁鬥搖了搖頭,郝巫率軍遠征夜叉國,帶走的本就是精銳,沙場如篩,倖存下來這些前鋒老卒,果然銳不可當。
郝羅頭髮斑白,眼角佈滿魚尾紋,遠遠望著胡魁鬥,心中感慨萬千。果然是條養不熟的白眼狼!國主動了惻隱之心,留他一條命苟延殘喘,放逐平川城,本該老老實實當個富貴閒人,消磨掉餘生,不想他隱忍多年,遇到一線機會,便挾持國主,要將羅剎國的天捅個窟窿,究竟是誰給了他這麼大的膽子?難不成……正當他皺眉思忖之際,胡魁鬥咧開嘴露出一絲獰笑,取出一隻紫金葫蘆,拔去塞子,隨手一撒,倒出一蓬蓬黑中帶紅的鐵砂豆,落地化為三千“獸兵”,從側翼呼嘯碾過,切瓜剁菜,將前鋒老卒衝得七零八落,倖存者無幾。
郝羅大吃一驚,一顆心沉到谷底,他早知胡魁鬥手中握有三千“獸兵”,原以為以訛傳訛,不過是戴猛獸面具的私兵,特地留了一支親衛作機動,沒想到他竟然撒豆成兵,“獸兵”乃是貨真價實的仙家法術,只一個衝鋒便奠定勝局。郝羅當機立斷,鳴金收兵,沒想到胡魁鬥號令“獸兵”如臂使指,葫蘆一擺,三千“獸兵”刷地調轉刀槍,齊齊衝向郝羅。
羅剎國國師無眠子立於“穿雲筏”上,撥開彤雲,坐視三千“獸兵”橫衝直撞,羽林軍穩住陣腳,知恥而後勇,反敗為勝,並無插手的意圖。“穿雲筏”上擺著一尊博山爐,形同豆中盛山,鏤空雕琢雲氣人物鳥獸之紋,一縷縷血氣憑空而現,爭先恐後投入爐內,原本模糊不清的紋案漸漸變清晰,尤其是鳥獸的眼珠,血紅欲滴,骨碌碌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