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元邛伸出手去,指尖尚未觸及“陰陽刃”,切膚之痛油然而生,他停頓片刻,緩緩縮回手,提起“陽神劍”,看準位置輕輕一挑。衣衫破開一道口子,露出一抹白膩的肌膚,“陰陽刃”釘在一枚狹長的竹簡上,三寸長,指半寬,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九天玄女師徒一脈代代相傳的信物,在危急時救了她一命!
申元邛稍一猶豫,將“陽神劍”小心翼翼貼了上去,金線盪漾如蛛絲,將“陰陽刃”緊緊纏繞,裹成一隻繭,一分分往後拉扯,竹簡似不欲放過口中食,激烈跳動,雙方爭奪片刻,在神劍鋒芒逼迫下,竹簡委屈退讓,終於鬆開“陰陽刃”。
魯上人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陰陽刃”被金線拖入劍中,心中驀地一空,彷彿失去了什麼要緊的東西,下意識踏出半步,伏於虛空中的金線急速閃動,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四方瘋狂合攏。魯上人心神大震,身形隨之浮現,頓感不妙,使出渾身解數,連祭數件法寶,壯士解腕,這才全身而退。
經此一番挫敗,他無心戀戰,匆匆遁出平川城,心煩意亂,直到千軍萬馬的廝殺聲撞入耳鼓,這才愕然抬頭望去,只見羅剎國援兵已至,與郝羅麾下騎兵圍剿聯軍,如虎驅羊,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卓夜孤身匹馬七進七出,卻無力挽回敗軍,只能收攏殘兵且戰且退。魯上人長嘆一聲,大勢已去,無可挽回,匆匆施展一道神通,深吸一口氣追去,剎那間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將追兵攔下,掩面而去。
“陽神劍”心滿意足,劍光一閃,沒入申元邛右臂,化作一道劍痕潛伏不動。碧霞子見郎君收去“陰陽刃”,暗暗鬆了口氣,將竹簡牢牢握在手中,起身整理衣裙,心中感慨萬千,既為郎君歡喜,又隱隱有些不安。郎君得神劍認主,道行突飛猛進,她卻為傷勢所困,元氣遲遲未能復原,只能作壁上觀,長此以往,豈不成為郎君的累贅?東飛伯勞西飛燕,黃姑織女時相見,倘若到了勞燕分飛,銀河阻隔那一日,她又該如何是好?
大戰終於平息,塵埃落定,平川城幾乎毀去一半,死傷累累,哀聲縈繞。郝羅沉著一張死人臉踩在血泊中,喝令倖存的兵將把屍體搬出城去就地焚燒,以免引發大疫,轉頭找上胡魁鬥,支取一大筆錢帛,絕口不提何時歸還。胡魁鬥只道他要安撫死傷的將士,二話不說,命月眉兒和月梢兒前去操辦,平川城鉅富果然名不虛傳,無移時工夫,杜管家就押著二十車錢帛送到坍塌的城樓下,望著遍地瘡痍,觸目驚心,眼梢一個勁跳個不停。
然而這二十車錢帛不是給死難者的。
此番馳援平川城的先鋒是當今羅剎國的皇叔郝巫,與郝羅關係不遠不近,不親不疏,若非國主金口玉言,他也懶得跑著一趟。出發之前,有人送上一份厚禮,跟他打了個招呼,胡魁鬥發配在平川城,這些年不死心,不安分,斬草除根,不如讓他死在夜叉國聯軍手裡,郝巫這才記起還有一號人。當初胡魁鬥仗著自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道種子,趾高氣昂,把人都得罪光了,郝巫看不上他,但也沒有落井下石,此番仇家要置其於死地,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禮收下,卻什麼都沒答應。
從王都到平川城山水相阻,不利騎兵疾馳,郝巫身為皇叔,“食君之祿,分君之憂”,先遣心腹快馬疾馳,晝夜不歇,將剋制夜叉國人的藥粉送到平川城主手中,講明用法,毫不藏私。郝羅這才有了底氣,決意以一國之力據城死守,不惜一切代價拖住聯軍,等候皇叔的援兵到來。然而兩國交戰,攻城伐兵為末節,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才是左右戰局的關鍵,令他喜出望外的是,客居於此的糜氏夫婦竟成為勝負手,若非他們數番出手,平川城早就挺不住了。
對方有修士壓陣,郝巫並未趁勝追擊,命大軍駐紮在平川城外,嚴陣以待。聞得郝羅親自押送錢帛豬羊前來勞軍,郝巫頗為滿意,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