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起鶻落,局勢直落千丈,都鐸身死道消,血氣盡數為樊拔山奪去。足足僵持了十餘息,隆隆鼓聲再起,咚咚,咚咚咚咚,透出悲涼的決意,旌旗搖動,魔物足踏冰河,黑壓壓一線漫向鬼門關,都鐸麾下精卒這才回過神來,傾巢而出,殺聲震野,眾志成城。
然則在真正的強者眼中,數萬魔物還不夠填牙縫,樊拔山打了個手勢,孫雀喝令麾下大軍衝出鬼門關,盡殲來敵於百歲谷外。狹路相逢勇者勝,血戰最重軍勢,兵敗如山倒,彼輩抱著必死之心蜂擁來襲,孫雀頭皮發麻,寄希望樊將軍能及時出手,打滅對方氣勢,一舉奠定勝局。
青面獠牙,猙獰可怖,無數張醜陋的臉龐旋風般逼近,口中呼呼喝喝,手中丫丫叉叉,熱血衝昏了頭,生死置之度外。魏十七提起赤銅鑄恨棍,一棍擊落在冰河之上,“嘎啦啦”一聲巨響,堅冰裂開一道數丈寬的溝壑,深及河底礁石,急速向前蔓延,一口吞下三成魔物。
鐵猴怪叫一聲,從耳中抽出水雲石棍,迫不及待跳下高崖,孤身殺入敵陣,柯軛牛苦著一張老臉,心不甘情不願,招呼山鶇、閻虎、閻狼攀下山崖,上前接應。
孫雀親眼目睹對方隨手一棍,將都鐸精卒殺得潰不成軍,心中悵然若失,什麼時候,他才能與這等人物比肩?戚河一人的血氣遠遠不夠,他還要更多!孫雀的目光遙遙落在鐵猴身上,一條棍翻來覆去,橫掃千軍,屠戮魔物如割雞,如入無人之境。他心底戰慄,拋開雜念,率麾下大軍衝出鬼門關,席捲而去。
二軍相爭,大勢已定,樊拔山看了數眼,隨手撕開一道門戶,邀魏十七入谷一晤。虛空之中幽光迷離,如水波般盪漾不定,看不清彼處的動靜,魏十七伸手輕觸,指尖沾染些許,察知對方並無惡意,門戶之後,乃是一處洞天小界,當下略一頷首,舉步踏入。
門戶之後別有天地,魏十七落足於一座山崖之上,數間草廬,松濤起伏,望之令人心曠神怡。樊拔山延請尊客入草廬敘談,魏十七客隨主便,坐於蓬窗之下,嗅著乾草的氣息,眺望遠處皚皚雪山,讚道:“果然是洞天福境,大好去處!”
樊拔山隨口道:“尊駕若中意,不妨多住幾日,此間陰晴冷暖,風花雪月,歲時更替,別有動人之處。”
魏十七覺得有點意思,西方之主樊隗是個大老粗,麾下大將卻性情爽利,談吐不俗,倒不妨與之結交一二。
樊拔山召來一具機關傀儡,奉上酒水佳餚,杯盤甚是樸素,酒餚整潔精美,一絲不苟。他親手執壺,斟滿熱酒,敬了魏十七一杯,問起他出身來歷,魏十七含糊其辭,自稱“韓十八”,久在深淵遊蕩,屠戮魔物奪取血氣,偶入萬壑松林,恰逢戚河以都鐸之名,召集魔物攻打百歲谷,恰逢其會,便混在其中過來看熱鬧。
看熱鬧……樊拔山啞然失笑,果然是看熱鬧,得了一枚血舍利,在山崖之上看熱鬧,若非自己開口相邀,只怕他當真會兩不相幫,坐山觀虎鬥,一直看下去。
一番言語,不盡不實,樊拔山也無意追根究底,百歲谷乃四戰之地,覬覦者不在少數,轉輪王這一次鎩羽而歸,折損數萬精卒,還賠上了都鐸一條性命,定不肯善罷甘休,轉輪王自重身份,不會親赴百歲谷,再遣精兵強將,在所難免,如能留下此人,坐實敵友,不啻於一強援。
他沉吟片刻,試探道:“不知閣下收羅‘血舍利’,有何用處?”
魏十七道:“血戰腹背受敵,深淵魔物多逞爪牙之力,棄諸般神通不用,亦屬迫不得已。不過兩軍對陣,神通用於刀刃上,可收奇兵之效。樊將軍胸有丘壑,何必裝作不知。”
樊拔山“呵呵”而笑,韓十八這幾句話說到他心坎上,胡風以血舍利催動寒氣,冰封大河,乃出自他授意,若非攻勢受挫,前軍盡皆覆滅,都鐸又何至於按兵不動,孤身前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