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掙脫了禁錮,打破了封印,落風谷下魔獸從沉眠中甦醒,氣息節節拔高,天崩地裂,土石塌陷,崇山被夷為平地。樊鴟察覺到不對勁,心中打了個咯噔,急命麾下兵將退避三舍,這等橫空出世的兇物,絕非螻蟻之眾所能撼動。
煙塵滾滾,如龍捲風般扶搖直上,一時間天昏地暗,破碎的血符如星辰明滅,潰散於無形,數息後,黑暗中依次亮起四對紅燈,卻是魔獸的八隻眼珠,死死盯住樊鴟,冰冷的殺意潮水般湧來,勢不可擋。樊鴟搖動九頭穗骨棒,身後顯出九頭蛇的虛影,氣機與之一觸,不知何故落在下風,盤作一團,嘶嘶吐著蛇信,頗有些色厲內荏。什麼東西,單憑氣機就壓制九頭蛇,樊鴟臉上肌肉一跳,體內奇氣氤氳鼓盪,似乎遇到了敵手,按捺不住衝動。
蒼穹深處,一顆斗大的兇星若隱若現,血光攪散彤雲,照落在狼藉一片的落風谷。魏十七雙眸星雲轉動,窺得真切,那破土而出的兇物卻是個身形高大的女子,腰細胸鼓,四肢長滿硬毛,白髮上指,面無口鼻,四對赤紅的眼珠兇光畢露,後背探出八條黝黑髮亮的節肢,丫丫叉叉,直如蜘蛛一般。九頭蛇氣勢為其壓制,樊鴟要與之硬拼,光憑血氣還不夠,一旦動用奇氣,束手縛腳,難以盡展所長,魏十七心念動處,舉步邁上前,攔下那兇物的噬人氣機。
樊鴟後背微微一聳,如釋重負,順勢退後數步,九頭蛇虛影漸次淡去,奇氣乃存身立命的根本,用一點少一點,如非必要,他不願平白消耗,強中自有強中手,惡人自有惡人磨,有人主動接手,讓他作壁上觀,再好不過。
那無面蛛女見有人迎上前來,毫無懼意,堆積萬載的戾氣頓衝腦門,猛地抬起一條節肢,如鐮刀般斬落,一抹黑光劃破虛空,魏十七不避不讓,起右臂抵住突如其來的重擊,十惡星軀巋然不動,方圓百丈齊齊塌陷三尺,浮土夯成堅石。
十惡兇星血光大盛,星力下垂,落於魏十七頭頂,他吐出一口濁氣,拿捏星力,暗暗催動“血域樊籠”,試圖對方挪入現世與虛世之間,從容炮製,卻挪之不動。那無面蛛女心生警兆,察覺到他暗中施展手段,似能危及己身,將頭一抬,下頜裂開一道長縫,翻出猙獰口器,噴吐蛛網,鋪天蓋地罩落。
蜘蛛精的手段,來來去去不外乎這幾手,魏十七並不懷疑她有飛天遁地之能,當下屈指一探,從“一芥洞天”中分出一點純青色的焚天之火,落於蛛網之上,瞬息抹得乾乾淨淨。那無面蛛女大為忌憚,倏地收回節肢,緩緩退後,心中有些猶豫不定。
無面蛛女並非她的本相,當今之世,已沒有幾人識得她的來歷了。
她的最初崛起,可以追溯到上一輪血戰之前,那時她是深淵之底誕生的魔獸,陰差陽錯,僥倖奪取了本命血氣,成為南方之主。然而獸畢竟是獸,縱然開智,亦無法與天人相提並論,其執掌南疆之時,肆意妄為,縱容魔獸作亂,身旁並未聚集起一支堪倚重的大軍。當血戰席捲深淵,魔獸紛紛退入南明山,無面蛛女勢單力孤,最終為山濤擊潰,奪去本命血氣,一敗塗地。
舊日隕落,新日升起,山濤將無面蛛女鎮壓於落風谷下,留下一道禁制,交與管虢公執掌。南疆無有大變,蛛女永世不得翻身,他日如生內亂,禍起蕭牆,可放出無面蛛女,亂上添亂,攪他個天翻地覆。
這一招後手,落在了樊鴟頭上。
本命血氣被奪,囚於地下萬載,光陰荏苒,無面蛛女氣血衰竭,一身神通大打折扣,不利久戰,察覺到對方手中那一團天火的厲害,胸中戾氣如雪獅子向火,她不禁起了退避之意。魏十七哪裡容她輕易脫身,雙眉一挑,輕輕踏上半步,落足處法則之線編織因緣,侵蝕現世,悄無聲息張開域界,將對方困住。
無面蛛女只覺周身一緊,如被十萬大山當頭壓住,一時間竟動彈不得,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