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在淵海之上漂泊了數百年,日以繼夜煉化海妖血肉,修煉“無名魔功”,淵海十三上族,上三族八將軍、暗影賊、漆面佛人丁稀少,無緣得見,其餘十族的海妖多多少少嚐了個遍,胃口最好,運氣也最好的時候,他煉化了一整條神通堪比陽神境的鯉鯨,盆滿缽滿,抵得上整整數年的苦修。
但這樣的機遇寥寥無幾,絕大多數時候,釣到的都是些蝦兵蟹將,小貓小狗,好在淵海浩瀚無垠,海妖不計其數,以“數量”彌補“質量”的不足,雖然多費一番手腳,效果亦差強人意。
魔氣日漸深厚,終究到了練無可練,增無可增的境地,然則丹田之中那一道碧落符,始終未敢觸碰,生怕稍有不慎,惹來不測之禍。除了丹田一隅,這具真仙之軀盡數為魔氣浸染,周吉再度遇到了無可突破的瓶頸,徘徊不前,遲遲未有進展。“無名魔功”顛來倒去不知唸誦過多少遍,已然爛熟於胸,一上手便是操縱魔氣,到最後一個字嘎然而止,依然是操縱魔氣,沒有一字提到天魔的神通手段,他懷疑真如傳下的魔功並不完整,為山九仞,他還在山腳下,摸不著登山之路。
真如一去杳無音訊,遲遲沒有再現身,周吉猜想,即使佛法無邊,要從遙遠的西天靈山,降臨這小小的淵海,亦非易事。一個人漂泊在海上,有些難熬,閒來無事,難免胡思亂想,若是能遇到一兩頭堪比大象顯聖的海妖,煉化了精元吸入體內,或許能突破瓶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淵海無邊無垠,大得異乎尋常,道行深厚的海妖多在深海出沒,如無意外,甚少浮出水面,真要撞上了,也說不定是哪個煉化了哪個,周吉有自知之明,意淫一番,聊作消遣罷了。
隻身一人,空無長物,周吉枯坐了十餘日,諸念漸熄,只得收拾心性,繼續默唸“無名魔功”,及至萬遍,佛光業已消耗殆盡,殊無感應,及至百萬餘遍,心神為之一凝,豁然開朗,自然而然繼續唸了下去,如流水一般,洋洋灑灑萬餘字,又得第二篇傳承。
用心如此之深,卻為何故?周吉輕輕嘆了口氣,尚未來得及細細參詳,潮水忽然變湍急,推著木筏滾滾向前湧去,他心中大震,抬頭望去,只見沉沉一線陸地出現在視野盡頭,空氣中瀰漫著草葉泥土的氣息,一時間毛髮俱豎,情難自已。
歷盡劫波,終於抵達了大瀛洲,兜兜轉轉回到起點。腳下木筏疾如奔馬,護持的佛法卻漸次消退,一根根木樁分崩離析,化作碎屑木刺,散入滔滔淵海之中。勁風撲面而來,周吉覺得眼眶溼潤,鼻子有些發酸,心中所想無可言說。
渡海木筏終於潰散殆盡,周吉終於踏上了大瀛洲的土地,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如同醉酒。“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有萬種的委屈付之一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他彎腰抓了一把泥土,慢慢揉碎了撒進海里。如果有可能,他再也不想浮槎渡海了。
人的雙指令碼來就應該踩在堅實的土地上,沒有刻意催動魔氣,周吉四處隨意走走,很快就適應過來。本能從沉睡中甦醒,他感到強烈的飢餓感,胃像一張揉皺的牛皮紙,一股股熱流泛起,彷彿要將自己消化。
他站定腳跟,曲指輕彈,一縷魔氣從指尖飄出,細若遊絲,彎彎曲曲在山林中游走,輕而易舉便縛住一頭大野豬,任憑它百般不情願,哼哼哈哈,四蹄亂爬,犟頭犟腦倒退著拖到身邊,小眼珠子掙得通紅。心念稍動,便可將這野豬煉化,奪取精元,補益魔氣,不過周吉沒有這麼做,這等山林中天生地長的野豬,便是煉化上千頭萬頭,也毫無益處。他手指微微一劃,魔氣利如刀劍,只一轉,便將那野豬碩大的頭顱斬下,血如泉湧,一命嗚呼。
周吉斬下兩條前腿,在山澗中洗剝乾淨,又鑽木取火,忙活了好一陣子,將野豬腿架在火上烤,不一會就脂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動。
真仙之軀,吸風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