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郭傳鱗和秦榕藏在車裡,命胡人在前探路,馬車隨後西行。
傍晚時分,馬車停在廢棄的驛站旁,韓兵沒有滅口,
付了車資,還額外多賞幾吊錢,那車伕渾不知躲過一場殺身之禍,歡天喜地往回趕,消失在蒼茫的暮色中。
翻過一個山頭,四人折向西南,來到一個破敗的莊園中。莊主姓閔,五十上下年紀,體態肥碩,走路一步三搖,全靠奴僕攙扶,才沒滾倒在地。他雖然是主,但對遠道而來的韓兵極其敬重,喘著粗氣親自奉上好茶湯,又盡其所能擺下一桌酒宴,粗魚大肉,盆大量足,唯恐怠慢了貴客。
韓兵解開郭傳鱗穴道,招呼那胡人一同入席,閔莊主亦有胡人血統,絲毫不覺唐突,反認為臉上有光,陪著笑臉頻頻舉杯向他們敬酒。郭傳鱗血脈不暢,手腳麻木,僵坐半天才緩過勁來,他端起酒杯,顫巍巍送到嘴邊,手一抖,全倒在衣襟上。秦榕心疼他,用力揉著他的掌心,活絡血脈。
這一路顛簸,是韓先生在懲罰他欺師忘祖,雖然身陷危局,迫不得已,他也應當吃點苦頭贖罪,即使做不到甘之如飴,也不可流露怨懟之色。
那胡人蹲在椅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甚是豪邁,韓兵與閔莊主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著,隨意品嚐些酒水菜餚。郭傳鱗留意到那閔莊主口音裡帶著少許揚州腔,猜想他與揚州韓府當是舊時相識,因那一樁莫須有的謀逆案,才淪落至此。
菜上得差不多,郭傳鱗的手腳才恢復了知覺,那胡人已經吃飽了,拿根雞骨頭慢騰騰剔著牙,朝他猙獰地一笑,以示善意。席面上一片狼藉,沒剩下什麼可吃的東西,僕人最後送上來一大碗蟹油麵,韓兵只嚐了一小碗,剩下的推給郭傳鱗。
郭傳鱗埋頭吃著面,全然分不出是什麼滋味。相識一場,耳濡目染,他並不認為韓兵性情殘暴,將華亭鎮錢家小姐先奸後殺的兇徒,當另有其人,只是適才宴席中,韓兵打量秦榕那古怪又得意的眼神,又意味著什麼?他忽然記起昨夜在落雁峰十八里坪,韓兵情緒激盪之下說漏了嘴,“當年……她若有你這麼果敢,何至於……”
那個她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