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貞大吃一驚,跳將起來,顫抖著聲音說道:“師兄,你……你……”
血如泉湧,戚都的無頭屍身頹然倒地,殘雪盡被染紅,融為涓涓血水。魏十七絲毫不為所動,將手輕輕一招,藏雪劍一聲劍鳴,仍化作劍丸,投入他掌中。臨時起意,戚都果然不知道劍丸的來歷,這是他心血相通的本命物,咫尺之間暴起傷人,戚都即便傷勢痊癒,也難逃厄運。
人頭落地,命歸黃泉,奚鵠子與戚都孰是孰非,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戚都從仇家那裡得到了什麼,因何修為精進,也沒有人知道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把,魏十七賭贏了。
刺鼻的血腥味讓秦貞感到噁心,她呆呆望著師兄,彷彿第一次認識他。是為了攝魂訣那幾頁冶煉魂器之法?還是為了垂星劍和鯤鵬訣?殺人,奪寶,做出這種事的人,還是她的師兄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眼中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魏十七一言不發,望著她,只是靜靜望著她,等她說些什麼,做些什麼。生命是一場遊戲,他不想扮演不屬於自己的角色,哪怕為了任何人,在這個沒有歸屬感的世界裡,他只願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秦貞慢慢挪到他身邊,腳步似乎有千斤重,她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頭,望著戚都的無頭屍身,一言不發。
“害怕了?”魏十七的聲音忽遠忽近,變得那麼陌生。
秦貞搖搖頭,只是用力抱緊他的胳膊,彷彿一鬆手,他就會離開。她的眼中充滿了淚水,覺得委屈,想哭。
“呵呵,一十九年前,老鴉嶺中,有一個受傷的仙人從空中飛過,一頭栽倒在山崖上,撞得山崩地裂,碎石亂飛。他沒有事,服些丹藥就好了,只是飛濺的碎石砸在一名獵戶的腦殼上,砸出一個大窟窿,一命嗚呼。好好地打獵,遇到飛來橫禍,你說是誰的錯呢?”魏十七摸摸她的臉龐,拇指滑過嘴角,幽幽道,“那名獵戶姓魏,恰好是我的老爹。”
秦貞心中一顫,鬆了口氣,心道:“原來是這樣,難怪……”
“說實話,他也是無心,禍從天降,原本怨不了誰,不過做兒子,不知道就罷了,殺不了他也罷了,知道了,又有機會,那就暗算他一把,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魏十七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秦貞聽,這一刻,彷彿斬斷了冥冥之中那一縷因緣,彷彿禁錮心情的硬殼豁然裂開,他覺得一陣輕鬆,真正體會到“片塵不染,心無掛礙”這八個字的意思。
了無掛礙的感覺真好,有首詩偈怎麼說來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明明殺了人,手上沾染了鮮血,可魏十七卻感到很輕鬆,就像他當初在雪窟洞一劍斬下黃龍子的頭顱,不猶豫,不縈於懷。
魏十七將秦貞攬在懷裡,道:“你還記不記得齊雲鶴道長?”
“當然了,他是我們的第一位授業恩師。”
“胡楊渡,土地廟,崑崙山,他領著我們去天都峰,有一天晚上,我去山裡打獵,一夜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你們找到了我,呃,我打了很響的呼嚕,是嗎?”
秦貞抽了抽鼻子,道:“我記得師父說你的呼嚕……驚天動地,百折千回,很有氣勢。”
“嗯,也許吧,其實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有一些我沒有說。戚都斬殺了美人蟒,丹毒外溢,當時我中了毒,生死一線,孫二狗勸戚都救我一命,戚都說,呵呵,他說,救我就違背了本心,不救。那個時候我就想,我也有本心啊,我的本心,就是將來有機會的話,要食其肉,寢其皮,絕不放過他!”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不相干的旁人的事,秦貞卻覺得身上一陣陣發冷,她能感覺到師兄心中的恐懼和暴戾,像一顆種子,埋在黑暗的土壤中,到今天終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