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耶宣一聲佛號,身形隱沒於虛空,血氣如潮水般退去,界壁再度彌合,天域陷入漆黑與沉寂。天帝千金一諾,法則在上,迦耶並不擔心他食言,但他始終心存疑慮,昊天北冥橫空出世,顯然已繼承深淵始祖的衣缽,天帝有何手段扭轉乾坤,將二人一舉壓服?這其中還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玄虛?
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無端覺得,事態正朝失控的深淵一路滑落。
天帝佇立於黑暗中,伸手撫平紊亂的靈機,星光漸次亮起,無力地眨著眼,法則碰撞的餘波如漣漪擴散,雖不至湮滅星辰,所過之處生機泯滅,將這一片天域變作死地。還會有第三波衝擊嗎?如有,那就意味著迦耶被徹底逐出深淵,無路可走,被迫避入三界苟延殘喘,天帝不願開門揖盜,寧可多費些手腳,將危機扼殺在萌芽前。
當迦耶再度開口請他插手深淵亂局,並透露上尊大德的存在,天帝很快拿定了主意,決意用自己的方式爭上一爭。不過這並非一蹴而就,雖然答允了迦耶之請,但什麼時候動手並不重要,無論多遲,只要他落下那一子,就能扭轉深淵的大勢。
天帝靜默數息,引動法則之力,借鎮道之寶騰挪而去,下一刻迴轉天庭,落於靈霄殿後小界內。靈霄小界乃梅真人清修之地,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已許久未曾到此,也許久未曾召見她了。潮聲往復,如泣如訴,梅真人早已等候多時,得氣機驚動,起身迎上前,眼波流轉,巧笑倩兮,眉宇間寫滿思念和眷戀,如春水初漲,幾近滿溢。
梅真人撫平心緒,斂袂見禮,天帝將她輕輕扶起,攜手入洞府並肩坐定。流蘇奉上仙茶果品,她抱了螺鈿漆盤退下,梅真人待他品過茶湯,吃了一個仙果,這才問起此行順利與否。天帝輕描淡寫從頭道來,權當故事說給她解悶,梅真人心思何等機敏,頓時察覺其中的兇險,秀眉微蹙,玉容黯然,心中湧起一陣後怕。
天帝輕撫她秀髮,也不虛言安慰,徐徐道:“大道爭先,逆水行舟,你我飛昇天庭之時,又何曾想到今日的機遇迦耶自深淵而來,挾滔天血氣入侵三界,是危機,亦是機緣,此番將其迫退,當能迎來千載安寧,時不可失,如一切順意,或可勘破上境,成就大德。”
梅真人聞言微微一震,這些年來天帝日趨高渺清冷,無慾無求,不沾因果,隱隱拒人於千里之外,今日不知何故,言談舉止多了幾分情緒,令她心生歡喜。然而歡喜只得短短片刻,梅真人幽幽嘆了口氣,天帝一路上行,漸行漸遠,她卻徘徊原地,修持多年不得寸進。連金莖露都心存不甘,孜孜覬覦上境,她又怎可止步不前?唯有並肩走在他身旁,才能一直走下去,否則的話,屠真便是前車之鑑,自從叩開彌羅宮靈霄殿,登上天帝之位,此女又見過他幾面?
難得他走下高渺之地,不再若即若離,似近實遠,梅真人輕輕倚在天帝懷中,滿懷期望懇求道:“上境難攀,因人成事,我雖不及天后姜夜,資質卻也不差,可有望更進一步?”
天帝聽到“因人成事”四字,啞然失笑道:“可是金莖露跟你學舌的?”
梅真人笑而不答,似辯解,又似說服自己,道:“既有上境可攀,誰人又願固步自封?此乃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天帝心情甚佳,道:“去往上境有三法,你欲求哪一種?”
梅真人眸光璀璨似星,笑道:“既有‘上法’,何不求‘上法’?如能覓‘上法’,又何必退而求其次?”
天帝不覺笑道:“萬妙之體,通靈傀儡,也不過循‘中法’登臨上境,你既自承不及姜夜,又憑什麼覬覦‘上法’?”
梅真人抱住他的胳膊,眉眼彎彎,道:“眼下或許不成,待到有朝一日,陛下成就上尊大德,拔擢一小小真仙入上境,想來不是什麼難事吧?”
天帝深深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