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如人,只能憑藉機變,羅霰連棄二子混淆視聽,順勢將對手引入彀中,此番佈局殫思竭慮,終於佔得上風,攜殘部遠揚,消失在無邊無垠的大漠中。龍鱗生棄了得道原身,元氣大傷,神魂沉眠不醒,羅霰許諾為他尋找傳說中的石髓靈壤,重鑄身軀,大敵緊追不捨,形勢危急之下,龍鱗生也只能信他一回了。
羅霰身邊只剩天狐老祖、陰鬼鶴、須三郎及若干不離不棄的部屬,輪番施展神通劈開大漠風沙,靠萬仞指引方向,艱難地向前遁行。終於甩脫了魏十七,羅霰稍稍放下心來,卻仍不敢放鬆警惕,手頭的籌碼已全部押了出去,再被他追上,就只有全力一搏了。
他們是怎麼一路走到貌合神離,反目為仇的?羅霰仔細回想,“十八盤”獵場分道揚鑣是一切的起點,彼此都不願居於人下,從那時起,他們註定會在未來某一刻發生碰撞,釀成衝突。
呂川界地域廣袤,素有一土二山三沙四海的說法,沙漠與瀚海佔去七成之多,宗齊藤找尋至寶的這片大漠號稱“死海”,蔓延數十萬裡,外圍猶可找到零星綠洲,一旦深入腹地,不見一絲綠意,生靈絕跡,晝如烘爐夜如冰窟,神仙也難渡。萬仞引著羅霰一行兜兜轉轉,舊主留下的訊息漸次浮起,他抓住每一點靈感,拖著眾人不眠不休,徑直步入大漠。
跨過某一無形界線,風沙狂卷,偉力如磨盤上下交擊,眾人再難騰空遁飛,只能頂著風沙徒步跋涉,走到這一步,已沒有退卻的餘地。天地之威混同一片,羅霰照顧不周全,妖力稍有鬆懈,旋風憑空而作,搶先將一黑瘦道人捲去,拋入高空,風沙急速飛旋,血肉潰散,分崩離析,被大漠吞吃乾淨。
那黑瘦道人名為“結廬”,原是天狐老祖的心腹,後投至妖皇羅霰麾下,這些年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暗傷在身久久未愈,冷不防被旋風捲去,乃至隕落於此,殊為可惜可悲。以
結廬道人的神通手段,即便有暗傷在身,也不至如此不堪一擊,羅霰眉頭微皺,察覺其中有異,大漠腹地另有玄機,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凌駕於此界天地之上。
結廬道人身死道消,風沙彷彿耗盡了氣力,漸次平息下來,萬仞眸中寒芒閃動,低低道:“故老相傳,外人闖入‘死海’,須得獻祭生命,才能暫時平息天地之怒。”
羅霰聞言冷哼一聲,頓時心生不悅,區區下界,即便天地與之為敵又如何,他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裝神弄鬼!一念才動,體內刑天血脈勃然而作,不知何故心中空空蕩蕩,隱約生出預感,若不依萬仞所言行止,哪怕近在咫尺,也觸不到所求的至寶。他權衡利弊,只得按捺下胸中衝動,命眾人小心在意,莫要重蹈結廬道人的覆轍。
行了數日風沙又起,這一次比之前愈發猛烈,天昏地暗,鬼哭狼嚎,繼結廬道人之後,又一追隨妖皇多年的手下陷入流沙之中,黃沙捲起漩渦,眨眼間將其吞下,片刻後,肆虐的風沙再度平息,大漠恢復短暫的安寧。
日夜交替,群星挪移,北斗七星斗柄慢慢指向西方,時序悄無聲息變幻,羅霰一行身處大漠腹地,直面風沙的威壓,與天鬥,與地鬥,與己鬥,時不時折去一人,卻始終沒有放棄。萬仞循著舊主留下的訊息,一步步靠近未知之地,彷彿是宿命的安排,每跨出一步,自我意識便不動聲色減少一絲,對此他無所察覺。
冷眼旁觀,萬仞的狀態越來越不對勁,似乎被什麼東西迷攝了意識,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全無靈性可言。妖皇羅霰亦覺得心累,追隨他來到呂川界的部屬一個個被大漠吞噬,只剩下天狐老祖與陰鬼鶴尚且無恙,漫天風沙再度來襲,這一次會吞去誰呢?此界天地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大秘密?
這一日,斗柄西指,天下皆秋,大漠風沙驟然停歇,沙丘如群山連綿起伏,巍然
肅立,蒼穹萬里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