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許長生再也沒有見到魏十七一面,他曾御駕巡狩疆土,來到赤星城,逗留月餘,終究是緣慳一面,只能失意而返。事實上,仙凡殊途,魏十七根本沒有把他放在心上,見或不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差別。
許礪則不同,他出身仙都,曾為魏十七的同門,因為秦貞之事,還扯上辛老么與他鬥了數回,吃虧又吃苦頭,到頭來什麼都沒撈著。時光把一切恩怨都沖淡,留下的只是對青澀年月的懷念,那點懷念就是情分所在,魏十七沒有刻意迴避,在東溟城沉默之歌見了許礪一面。
羅剎女精心備下酒宴,沒有女樂歌舞助興,作陪的只有辛老么和成厚,都是當年的熟人。
寒暄幾句,喝了五七杯酒,許礪奉上一隻儲物袋,其內裝了十餘件小玩意,他提到京師大豪商陳東的名字,這一回舉天下之力蒐羅先天乙木至寶,他在其中出力不小。
許長生微寒時,曾得陳東資助,如此算來,陳東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那一輩人,曾經攪動天下大勢,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終於也到了退出舞臺的尾聲。
許礪又掏出一隻玉匣,恭恭敬敬雙手奉上,道:“這是陳東託我帶來的薄禮,請城主過目。”
玉匣止有巴掌大小,寸許厚,色澤蠟黃,模樣像是古物,表面銘刻了一個簡單的禁制。魏十七破開禁制,將玉匣開啟,掃了一眼,又輕輕合上,道:“好,此物我收下了。陳東想要什麼?”
許礪笑道:“他服過紫金丹,已延壽一紀,如今行將就木,時日無多,猶眷戀人世,但求不死。”
魏十七點點頭,向成厚道:“凡人之軀速朽,你去京師跑一趟,讓他再多活一甲子之數。”
成厚應允下來,低頭忖度,顯然覺得有些難辦。許礪聽了心頭一跳,一甲子之數便是六十年,那玉匣之內究竟是何物,讓魏十七如此動容。
席間沉寂下來,許礪敬了數杯酒,問起天下如何長治久安,這本是沒話找話,魏十七微一沉吟,豎起一根手指,道:“前車之鑑,為時未久。”
許礪駭然心驚,暗自慶幸,這是血淋淋的大實話,太一宗不滅,哪輪得到許朝的興起,天下大勢,與其說民心向背,不如說仙家手段左右。
他的江山,維繫於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