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出衛生間到站在這邊的過程中,視線收集到的資訊無聲地在腦海里加工運轉。
陸津忽然看向書桌。
那裡放著他的黑色揹包,只是揹包的位置變了,旁邊也多了一瓶礦泉水。
陸津衝到書桌前。
揹包的拉鏈開著,那盒東西扎眼地放在表面。
她的手機、身份證不見了,防曬霜還在,因為那並非出行必需。
陸津全身發冷,他抓起手機,經過玄關時取出房卡,邊走邊給她打電話。
手機裡只有嘟嘟的聲音,就在陸津已經趕到電梯前,就在他以為她不會接聽時,電話通了。
心卻依然懸著,陸津冷靜幾秒,晦澀開口:「何葉,你在哪?」
他沒注意到,他的聲音是抖的。
對面的女孩子應該也沒注意,因為她在哭:「陸津,我想回家。」
她跟著男朋友來了一個雖然有名卻完全陌生的大城市。
她想自己走的,可她管不住淚,路過的人都驚訝地看著她,她的手抖個不停,連車都不敢打。
陸津可以欺負她,計程車司機也可以。
坐公交?
站點在哪?她看不見,不知道該去哪邊找。
換個時候她一定沒問題,現在她做不到。
所以,何葉還是接了陸津的電話,還是希望他變回她認識的同班同學,再幫她一次。
「好,我送你回家,你現在在哪?」
陸津收回去按電梯的手,疾步往客房走。
「我在酒店外面。」
「知道了,等我三分鐘,我收拾好東西馬上下來。」
掛掉電話,陸津刷卡進了客房。
並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所有隨身物品都放在揹包幾乎沒動,陸津捏緊那盒東西丟進垃圾桶,離開時面沉如水。
她被嚇哭了,他就是個畜生。
電梯高速下降,半路停在七層。
等待電梯的是一對兒熟男熟女,男人精英打扮,女人妝容精緻,說說笑笑的氣氛很好,沒想到一轉身就見電梯裡站著一個五官極俊卻冷得嚇人的男……大學生?
男大學生似乎才洗完澡,頭髮濕漉漉的,發梢掛著水珠。
偏狹長的黑眸冷冷地掃過來,彷彿跟他們有仇。
熟男熟女互看一眼,默契地站到電梯另一邊,保持著沉默。
「叮」的一聲,電梯抵達一層。
幾乎門剛開到可以擠出去的程度,陸津便沖了出去,一路跑到前臺,隨手將兩張房卡丟到光可鑑人的大理石臺面,再沖向門外。
四位前臺小姐面面相覷。
「這是剛辦理入住那兩位吧?」
「對,女的已經下來一會兒了。」
「真有錢,三千五的房間才住一個小時,說走就走。」
「再等等吧,說不定還要回來,我喊保潔去房間看看。」
酒店外面,陸津一眼就看到了何葉。
她已經走出很遠了,只是被陽光暴曬的馬路邊就站著她一個,讓陸津找起來沒有任何難度。
不久前還撐著遮陽傘四處躲太陽的人,現在彷彿一點都不怕曬。
真是不怕嗎?
是因為被別的情緒佔滿了,不再在乎這些。
那一道被烈日肆意炙烤的單薄身影,比電話裡她的哭腔還讓陸津難受。
陸津翻出遮陽傘,跑到她身邊,像來時那樣撐在她頭頂。
何葉低著頭。
她看見了身上的連衣裙,還是那條漂亮的裙子,現在卻讓她變成了一個傻子。
也許早在他堅持送這件禮物時,就已經算到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