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自此開始……
“你也說應倡化文教,重視文治,為何又說見五代方鎮之足以制其君,盡釋其兵權,使力弱而易制,恐不知子孫卒困於敵國。見湖南之亂,臣民欲思聖上變生革故,以欲權利相掣肘也,恐不知雜冗接踵而至,國家困於財政也?”
宋九寫得高興,可這一句話讓趙匡胤苦惱了。
宋九不知,先是愕然,抬頭看著趙匡胤,心想,你老人家日理萬機,怎麼有空關注一個落第舉子的試卷?
不過不大好回答。
昨天開封府公堂上,宋九看出一些東西,制度並沒有完善。杯酒釋兵權發生了,仍然沒有完全釋去兵權,各地還有一些偽藩鎮,自己高興一氣呵成亂寫一通,針對的是未來,不能完全針對現在。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說。沉吟道:“陛下,觀微知著,方鎮肯定不行,人君有能力能控制,沒有能力必然使國家崩裂,收回方鎮兵權是對的,但完全黜武重文又是錯的。至於權利掣肘,朝廷實行差官制,仍有李處耘之事發生,以陛下之能,後蜀、南唐都不足以慮也,因此臣臆測陛下為了開萬世太平,不使百姓遭受塗炭之苦,一定還會革新。故當時寫下這段話。”
“釋不好,不釋也不好,掣肘不好,不掣肘也不好,難道朕要無為而治?”
“無為而治?那是司馬遷因漢武閹割之而說的憤怒話,誰說文景是無為而治,他們不是無為而治,而是一種微調,因此國家在發展,動盪卻不大,這種治國難度更高。司馬遷,書呆子!李白,狂書生!因此有明君在世,而不得用。”
“胡說,你若有司馬遷與李白的才華,朕同樣敢用。”
“這個,這個……陛下,臣比他們更不如,所以才是一個小草民。”
趙匡義終於忍不住,卟哧樂了。
“宋九,朕是否也要學文景,微調而治?”
“陛下,臣看到某甲冬天從南方來到京城,覺得京城很冷,於是到了夏天也不敢脫下襖子,臣又看到某乙從北方夏天來到京城,感到京城很熱,到了冬天只穿單衣,豈不奇怪也。”
這不是一個滑稽無聊的比喻。
趙匡胤動容,他站了起來,道:“上茶,上最好的茶。”
店家早就暈了,不知是幸福的,激動的,緊張的,害怕的,自從侍衛來清場後,幾個人站在哪裡不停地打著擺子,腦子空空一片,聽到趙匡胤在樓上大聲喊,手忙腳亂,拿來最好的茶葉,又忘記拿水,還是劉公公接過活計,幾人才匆匆忙忙下樓。
趙匡胤又說道:“難道沒有永遠的制度?”
宋九從起初緊張慢慢放鬆,這是皇帝,自己雖有領先一千年的見識,但人家腦子肯定比自己好使,先想,想好了再回答,道:“有永遠的制,沒有永遠的度,何謂度,度量,尺度,一個國家強大,內治是關健,文治是關健,也不能疏忽了武備,文廢需重文,武馳需備武,這就是度。唐初人煙稀少,土地空曠,能部分實行均田制與府兵制,後來九百萬戶百姓,由是均田制與府兵制全部破壞。時與時不同,度與度不同。”
“說起來容易。”
“陛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因此治大國若烹小鮮,必須謹慎。”
“何謂制,何謂度?”
“陛下,臣是草民。”
“不用再自喟草民了,朕現在就賜你為儒林郎。”
儒林郎是正九品文散官,又叫寄祿官,從此以後宋九就可以從朝廷拿一些薪水,不過宋朝官員薪水大頭還是各種獎勵賞賜,不僅要有文散官,還要有職官在身,有了散官與職官依然沒權利,必須做了差官才有決事權,想有差官必須有職官,所以職官遠比文散官又要重要。也不錯了,至少從此不是一介平民百姓,宋九高興地說:“謝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