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等到下午三點啊!你大人還一幅沒睡夠的樣子!有點兒良知沒有啊?就算魔王投胎也不能這樣啊!)
玉哥見到我站在樓梯下面,微微顫了一下,但他掩飾得太好了,好到如果不是我也對他的出現略為一驚,根本不可能發現他的心驚。然後他垂著目光,走過我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我肩膀:“你在正好,老子肚子餓了,有什麼吃得隨便弄點兒來!”
真是精湛的演技,居然連呼吸都沒亂!
可是……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為什麼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呢!!!
“玉哥!”
這是我第一次吼叫著喝住玉哥,惱怒地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和什麼所謂後果了!玉哥停下腳步,卻始終沒有轉過頭來:“怎麼了?老子口渴得很,去倒杯水喝都不行嗎!”
少來!你是去喝水嗎?你是在逃避!你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你……你你你……
“怎麼了?有話就快說!”
你還不耐煩起來了?!你還敢不耐煩?!好,我說!我就說!我……我……
“玉哥!你也只是逃避而已!但是逃避根本沒有用!你再這樣,那我……我也只好……我……”
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胸口揚起,可話卡在嘴上,卻說不下去了。
——你再這樣,那我也只好……
我也只好?
我要說的話,我幾乎脫口而出的話是:我也只好……什麼呢?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玉哥的背影,那無法說出口的話,那接不下去的話,彷彿是突然抽空了的心,混濁,無味,卻是無法形容的顏色。
玉哥始終沒有轉身,那睡得略有些雜亂的栗子色碎髮,那線條優美的高大背部,那白嫩細膩的肌膚,全部都和平日一樣,完美無缺,無任何瑕癖。
可是,為什麼你卻連一個轉頭都不敢呢?
你不轉過頭,我又怎麼知道,你此時是什麼表情,又是怎樣的眼神?
拜託,玉哥。
我們已經兩個星期沒見了。
住在同一屋簷下,同一學校就讀,卻兩個星期不見,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嗎?
可是,我也一樣膽怯。
我沒辦法說出那句話,那句萬萬不能說出口的話,絕對,死都不能說。
會遭天譴的……
玉哥,終究還是走開了。隱約似乎聽到他笑了:“除了逃避,還有什麼其他辦法……”
那是無可奈何的冷笑,恥笑的物件不是我。
而是他自己。
其實玉哥的回答是什麼根本不重要,因為連自己都缺乏勇氣,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他呢。
連說出那句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的勇氣,都沒有……
玉哥又出門了,不知道他去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胡亂地拿著畫筆亂塗,根本不知道自己畫了什麼。直到沁哥經過樓梯時低呼了一句:“嵐,你的畫,很憂鬱呢。”
憂鬱?
是嗎?原來,是憂鬱啊。
原來,我也只能無能為力啊。
“嵐,”沁哥拿過我手裡的畫筆:“這樣子你也畫不出什麼東西,不如休息一下散散心吧。天、地那倆臭小子把今天要用的工作證忘帶了,你幫他們送去電視臺吧。”
我傻傻得接過工作證,傻傻得走出了家門,傻傻得坐上了地鐵,半小時後才終於反應過來——混蛋沁哥!我還以為你真的這麼好心叫我去散步呢!原來是要我做免費運輸工去幫你送東西!
可惡!我就是給魔王勾了七魂六魄也不能這麼任人魚肉啊!剛才說那幾句話時究竟被沁哥摸了多少地方我壓根兒都想不起來了!
不行!不行!恢復冷靜吧!現在要見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