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了京裡,又是給叔叔辦喪事,又有鳳姐看著,索然無味,好在兒子可愛,抱著逗樂倒也能玩一會兒。
只是沒幾日,卻由賈蓉引見著,去見了尤氏的兩個妹子,真真模樣標誌,身段水靈。那三姐雖然顏色更好些,只是委實潑辣,錢花得流水似的,說起話來,能叫他們這些大老爺們羞紅了臉,倒是二姐,溫和順從,小心體意,很是叫賈璉受用。竟是掏出私房體己,給她單獨置了個小院子,穿著素服來同她拜了天地,焚了紙馬,以奶奶稱之了。
這鳳姐如今是不知道,方這麼自在逍遙,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怎麼傷心呢。
靜嫻心裡嘆了一聲,也不多話,支起耳朵來,那廂史氏已經說到了王子騰這趟回來路上艱辛:“不知道怎麼的,竟然遇上了水盜,呼啦啦地衝上了船來,活生生給他嚇出了病來。好在鳳丫頭之前提醒他,叫他請任上的知府借了他幾個衛兵,不然,真沒這命回來了。”
靜嫻於是淡淡地道:“世伯吉人自有天相,此次遇禍,必有後福。”
史氏微微鬆了口氣:“沫哥兒最近辦事還苦?”
“是挺辛苦的。”靜嫻道,又聽著史氏絮絮叨叨了一些養身子的話,倒還受用,臨走竟準備送一送,叫史氏和鳳姐給攔住了。
“怎麼樣?”林沫問。
靜嫻道:“知進退,是個難得的。難怪王子騰不退反進了。”
林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想問,璉二嫂子看著有什麼不對勁麼?”
靜嫻狐疑地看著他:“大爺最近越發地無趣了。”
“呵,又不說王子騰任上的事兒,你們說什麼呢?”
“最近皇上不是要考校世家子弟麼。說他們家的孩子也想去試試身手,可是實在是不中用。”
皇帝考校世家子弟,甭管是為了什麼,對於這些富貴閒人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這些人,往日裡就是遊手好閒不學無術的多,當然,也有要往仕途經濟上上進的,可是嬌生慣養的,哪裡比得上寒門子弟肯吃苦。便是捐官也罷,家裡託關係也行,總能給個職位,只是多半要在上頭耗上一輩子沒個進展,只圖個說出去好聽。而今大好的機會,不由地要感謝皇恩浩蕩,陛下英明。
原先年前事務雜多,這事兒得拖到年後的,只是宮裡華太妃的身子漸漸不行了,她這病來得兇險,竟比中了的太上皇還要嚴重些,加之又沒了兒子,上皇不喜,宮裡多是落井下石之人,身子如何好得起來?倒是皇后為了自己賢良淑德的美名常去探探,只是她如今如何敢在皇后面前擺譜?每每總要換了衣裳見皇后,一來二去的,竟是一次比一次還要厲害了。皇后稟明瞭皇帝,華太妃撐不過冬天,現下也不過是吊著了。
華太妃縱有千般錯處,太上皇卻顧念著往昔的情分,不肯除了她太皇貴妃的封號。這皇貴妃與貴妃到底不同,她要是沒了,幾個庶出的親王只怕還得給她守孝,得按國喪來辦。這事只怕就得拖下去了,皇帝很不願意那些個子弟再無所事事下去,何況幾個公主年歲確實不小了,
如此大好的機會,賈家卻沒法子分上一杯羹——他們家如今正守著孝。寶玉倒是自以為得救,他素來不愛這些。可是賈政卻十分犯愁,與賈母道:“寶玉如今上學也斷斷續續的,指望科考,必不中用,如今大好的機會,可惜了。”
賈母卻有主意:“前兒南安太妃叫人去上香的時候,見著鴛鴦,還說了幾句話,這事,得娘娘拿主意。”
賈政訝然道:“怎麼了?”
“娘娘如今在老聖人面前盡孝呢,說是那日在圍場英勇,老聖人很是褒獎,說她有國公爺的樣子。”賈母抹了把眼淚,“如今,也只能靠娘娘替咱們家周旋一二了。”這叔叔剛死,侄兒就想當官的事兒,就是要走別的關係,也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