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讓全屋子的人看。“這傷疤是他的匕首留下的。他派人用那把刀來割我兒子的喉嚨。”
提利昂只感覺周遭人眾的怒火上升,被那史塔克女人手上的傷煽動得簡直要冒煙。“宰了他。”身後一個喝醉的妓女說,接著其他人也同聲附和,速度快得使他不敢相信。大家素昧平生,剛才還頗為友善,如今竟像緊咬不放的嗜血獵犬般要他償命。
提利昂提高音量,一邊努力掩飾聲音裡的顫抖:“假如史塔克夫人認定我要為某些罪行負責,那我很樂意跟她去好好解釋。”
這是惟一的辦法。試圖殺出重圍無異自掘墳墓。有十來個人應那史塔克女人的請求拔了劍:那名赫倫堡的武士,三個佈雷肯家的人,還有兩個一副吐口痰就可以把他幹掉模樣的討厭傭兵,以及一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莊稼漢。提利昂拿什麼對付這些人?傑克的劍使得還不賴,但莫里斯就完全不行,他身兼馬伕、廚子和照顧起居的隨從三職,原本就不是打仗的料。至於尤倫,無論他自己想法為何,黑衣弟兄可是發過誓,與王國內任何爭執都無涉。尤倫只會袖手旁觀。
果不其然,當凱特琳·史塔克身邊的老騎士喝道“沒收他們的武器”時,黑衣弟兄便靜靜地站到一邊。傭兵波隆走上前來,從傑克手中拿下劍,並且搜出他們所有的匕首。“很好。”老人說。房間裡的緊張氣氛明顯緩和下來。“幹得不錯。”提利昂認出那粗硬的聲音,是臨冬城的教頭,只是剃了鬍子。
胖老闆娘向凱特琳·史塔克苦苦哀求,嘴裡噴出一串腥紅的唾沫:“別在這兒殺他!”
“到哪兒都別殺他。”提利昂提議。
“夫人,要殺也請您到別的地方殺,別把我這兒弄得到處是血,我不想惹上官家的麻煩事兒啊。”
“我們要把他帶回臨冬城去。”她說,提利昂聽了心想:要是這樣的話,或許……當時他已趁短暫餘暇環顧四周,對當下情形更有掌握。眼前所見不至於讓他絕望。噢,那史塔克女人反應倒是機敏,這無庸置疑。她先逼他們公開承認自家主子對她父親的誓約,然後再請他們拔刀相助,何況她又是區區一個弱女子。沒錯,這招厲害。然而她也沒有贏得太徹底。據他約略估算,飯廳裡將近有五十個人。凱特琳·史塔克不過說動了十來個,其他人有的困惑,有的害怕,還有的冷漠。提利昂注意到,佛雷家那群人只有兩個準備響應,而他們眼看帶頭的沒動靜,便又很快坐回去了。若不是不敢,否則他還真想偷笑。
“臨冬城,去就去。”他說。這會是趟漫長的旅途,他自己剛從反方向走來,有著切身的體會。誰也說不準途中會有什麼變數。“不過我不告而別,我老爸可能會擔心我,”他補充道,一邊看著剛才那個自願把房間讓給他的流浪劍客。“誰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他定將重重賞賜。”泰溫公爵當然不會如此,提利昂打算等自己脫身後再想辦法補償。
羅德利克爵士憂心忡忡地看看他的女主人,這老傢伙也沒什麼高招。“他的人跟他一起走。”老騎士宣佈,“剛才發生的事,還請諸位不要張揚。”
提利昂好容易才忍住笑。不要張揚?老糊塗蛋。除非把整間旅店裡的人都抓起來,否則前腳剛踏出門,後腳訊息就會散播開去。那個口袋裡裝了金幣的流浪武士一定會心急火燎地飛速趕往凱巖城通風報信,就算他沒去,別人也一定會去。尤倫將把訊息帶往南方,而那個愚蠢的歌手說不定還會為此寫首歌謠。佛雷家的手下會回報他們主子,他下一步會怎麼做,只有天上諸神知道。瓦德·佛雷男爵雖然是奔流城的臣屬,但他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靠的就是小心謹慎,永遠站在贏家那邊。至少他會派鳥兒送資訊到君臨,很可能還不只這樣。
凱特琳·史塔克一點時間也沒浪費。“我們馬上動身,我們需要精力充足的馬,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