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媽低聲寬慰道:“天底下的婆婆大多都這樣。說起來,這些年太夫人對夫人也算不錯了。沒抓著內宅不放,痛痛快快地將管家的權利給了夫人。侯爺去世三年,爵位給了大爺,這管家的事務還在夫人手裡。”
沈氏冷笑一聲,並不領情:“顧淙顧海都是庶子,顧湛才是她唯一的親生兒子。她當然不想便宜了大房,自是要將管家的權利留在二房,可不是為了我。”
鄭媽媽委婉地開解道:“話是這麼說,不過,總是夫人得了面子和實惠。有太夫人撐腰,大房也翻不出風浪來。夫人若是和太夫人鬧翻了,豈不是便宜了吳氏?”
“這道理我何嘗不清楚。”
沈氏一臉忍辱負重的神情:“所以,今天這口悶氣我只得忍下了。”
遲早有一天,她要將今天受的屈辱加倍地還回去!
鄭媽媽一手養大沈氏,對她的性子瞭如指掌,低聲說道:“太夫人一日老過一日,還能活幾年?這定北侯府,遲早是夫人的天下。將來想出這口悶氣,多的是機會。”
這句話可算是說到沈氏心坎裡了。
沈氏神色稍緩。
鄭媽媽順勢勸了下去:“小姐還不懂夫人的一片苦心。她既是想練武,夫人索性就由著她。等她吃過了苦頭,自然就知道夫人對她的好了。”
提起顧莞寧,沈氏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張譏削又凜然的俏臉,陡然有些心浮氣躁。脫口而出道:“真不知道,我怎麼生出這麼一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說到忤逆長輩,沈氏當年做的事,可比顧莞寧“厲害”多了
鄭媽媽心裡暗暗嘀咕著,口中當然不敢明言,笑著說道:“小姐是定北侯府唯一的嫡出姑娘,身份尊貴,有做王妃的姑母,嫡親的表哥是齊王世子。性子矜傲些也是難免。”
是啊!
京城閨秀裡,有誰能及得上顧莞寧的家世才貌?
親事也無需多費心。自有如意夫婿和榮華富貴的未來等著她。
想到這些,沈氏沒什麼喜色,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神色反而晦暗了幾分。
鄭媽媽略一思忖,便猜到了沈氏心情低落的緣故,不動神色地扯開話題:“算算日子,最多再有三四日,五爺和嵐姑娘就要到京城了。這麼多年,夫人還從未見過嵐姑娘。嵐姑娘今年十四了,不知生的什麼模樣,性情如何。”
提起素未謀面的侄女沈青嵐,沈氏的神色立刻柔和了下來,輕輕說道:“五哥年輕時清俊無雙,滿腹詩書,才氣出眾。他的女兒,相貌性情自是不會差的。”
“是啊!”鄭媽媽笑吟吟地附和:“奴婢想著,五爺擅琴棋書畫,嵐姑娘跟在五爺身邊這麼多年,一定是個才貌雙全的美人。”
沈氏眉頭舒展開來,忍不住想,嵐姐兒會生得像五哥,還是會像母親多一些?
真想立刻就看到他們父女兩個!
沉寂壓抑了多年的心思,像野草一般在心頭瘋長。
沈氏心念一動,幾乎無法剋制自己,下意識地握住了鄭媽媽的手,嘆息著呢喃:“鄭媽媽,我真的好想五哥,好想嵐姐兒”
聲音極低,幾乎聽不清。
鄭媽媽面色微微一變,反手用力握緊了沈氏的手,急促地低語:“夫人,慎言!”
沈氏手掌一痛,神色恍惚。
“這些話,萬萬說不得。”
鄭媽媽加重了音量,聲音裡滿是警告:“就是想也得少想。這府中上下,多的是太夫人的耳目眼線。夫人一定要謹言慎行,絕不能流露出半點不對勁。”
“就算是五爺和嵐姑娘到府裡住下了,夫人也要謹守規矩俗禮。否則,一旦被人察覺出蛛絲馬跡,不但夫人身敗名裂。就連五爺和嵐姑娘也絕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