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半的目光都落到了公子府。
甚至已經開始有人暗中拜訪如今秦國最大的權臣,秦國丞相呂不韋。
唯一讓人疑惑的是,呂不韋到如今依舊沒有什麼反應,一切就如同正常一般。看起來對秦王的逝去滿懷悲切,所有拜訪之人閉門不見。
呂不韋是什麼般的人,朝中的人大半有所知曉,對權勢趨之若鶩,是一個實打實的商人。
但如今卻做出一番清白的姿態,彷彿就像是怕被什麼殃及一般。
既然呂不韋如此,有心之人也就只能另尋出路,開始暗中拉幫結派,他們確信,朝中不日就會有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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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楠坐在桌邊,桌上的茶已經擱了許久,溫茶的餘熱早已經散去,變成了涼水。
今天她難得是早到了,嬴政卻沒有到。
不知何來的一陣風將一片白色的花瓣吹到了杯邊,顧楠伸出了兩根手指,拈起花瓣在手中輕輕地轉著。
雪白的花瓣慢慢轉動,卻引得一隻蝴蝶飛來,白色的蝴蝶翩翩地停在了顧楠的手上,在花瓣前舒展著翅膀。
像是為那花瓣痴迷。
顧楠呆呆地看著那蝴蝶片刻,突然一笑。
蝶戀花,經常聽那傢伙掛在嘴邊,想來,是很喜歡吧。
「流年如麻,若真又來生,就莫生在這亂世了。」
蝴蝶拍打了一下翅膀,在飛向花樹之間,不見了蹤影。
顧楠拿起了身前的茶杯,送到嘴邊,涼水入喉。
「顧先生。」嬴政的聲音在顧楠的背後響起。
顧楠回過了頭,這小子低垂著眼睛,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個孩子的模樣。
「來了。」顧楠正想伸出手搭在他的頭上,卻又停了下來,眼前的少年,真的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了。
收回了自己的手,顧楠笑了一下,她明白自己這時候或許該說些什麼,但她也不是通善言語的人,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只是說道:「坐吧。」
嬴政點頭應是,坐在了桌邊,眼眶上有一些發紅。
嬴子楚去世之後,給他留了一盒簡書。
從小,嬴子楚似乎就沒有多少時間陪伴在他的身邊,永遠都像是有做不完的事,見不完的人,可從來抽不出時間見他幾面。
直到昨天晚上,一個秘衛突然出現,他才知道自己的父王還為他留下了一樣東西。
他沒想到的是,簡書之上記載的東西,讓他讀了一晚上。
上面事無巨細,記載著二十六個朝廷要員的生平功底,日常所為,還為他們標記了可信與否,可否斟酌。
寫了最近幾年的朝政出入,各地要務。
寫了日後的行政建議,日後可為。
寫了軍中各令,寫了天下時局。
似乎害怕自己寫得不夠清楚,在簡書上的角落裡寫滿了細細的小字和標註,看得出來,是補了一遍又一遍。
用語有一些生硬,但又在盡力地想要表現得親切一些,還加上了幾句日常的叮嚀:早間該是早起,晚間早些休息,天冷了該是加些衣物。讀起來有些奇怪。
像是一個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的父親,在對自己的孩子講述著自己的所得,講述著自己能教給孩子的一切,自己該叮囑的一切,想要一次性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個明白一樣。
就像是他就在嬴政的身邊,將他一生的所得,慎重小心地交在他手中一般。
一盒竹簡,整整三十餘卷,嬴政沒有休息,一口氣全部看完。
等到看完的時候,外面正好的天亮。
光透進窗戶照在竹簡上,照著那最後的幾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