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如果不是她醉了,他或許死都不會相信他所聽到的。
說完她就清醒了一些,吸吸鼻子把所有悲傷的情緒都壓下去,〃我要給我兒子打電話……〃
她胡亂地按著號碼,卻不知道按的到底是誰的,按到一半卻有一個滾燙的掌心顫抖著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她滯了一下,也驟然看到了手機螢幕上的時間,快要將近一點了,茫然地抬起頭,問:〃這麼晚,他睡了是吧?〃
他一定睡了。
霍斯然已經連話都再也說不出來,呼吸被酸澀和劇痛堵著,猩紅著眸衝她點點頭。
她這才作罷,手機掉在地上,仰頭的瞬間被衛生間的燈光刺得眩暈,胃裡又一陣抽搐的翻江倒海,她纖弱的腕再次扒住馬桶蓋,將胃裡最後的酸水都嘔出來,直到乾嘔著再也出不來一丁點東西,有健碩的臂膀緊緊抱著她,不斷順著她的背。
吐完,她疲憊地跪下來,纖弱的雙手撐在了是溼噠噠的地面上,順著氣。
〃媽,〃她呢喃著叫了一聲,〃我餓了,我想吃紅燒魚。〃
有人扶著她,她卻反握住那人的手,好熱,好有力量,在最後睏倦到失去意識之前,她深深埋著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心酸上湧,哽咽著小聲叫了一聲:〃首長。〃
醉中的人記憶總是天馬行空,誰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麼,霍斯然也只渾身劇烈一顫,努力聽清了她最後的那幾個字。
〃我好疼啊……〃
她說著,眼淚如傾盆的雨般,緊接著無聲墜下。
那時躺在宋老頭的診所裡整整兩三個月無法下床,渾渾噩噩地醒來又睡去,夢裡總夢到一個光著腳穿過荊棘叢的小女孩,滿腳的鮮血淋漓徹夜地在她夢裡哭,而夢裡的那個男人,她對他哭過無數次,喊過無數次的疼,他卻一次都沒有回過頭。
生命的絕望大抵如此,就是在你痛到最痛的時候無人守在身邊,人生寂寞如末日一般,更無法說與誰聽。
大痛將至,霍斯然手撐住牆面,只覺得錚錚鐵骨都快被壓折,壓斷,再爬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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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招待所隔音效果並不好,三四點的時候鬧騰過一陣,大概是徐敬遠他們回來了,肖衍醉後撒酒瘋也鬧了一陣。
還有人上門借醒酒藥,霍斯然拿了給他,房間是黑的。
徐敬遠嘴裡也噴著酒氣,看裡面一眼問了一句:〃怎麼樣?沒事吧?〃
霍斯然搖頭,不語,直接將徐敬遠緩緩關在門外。
手撐著門,定定地站了好久,才往裡面走。
一整晚她都睡得不怎麼踏實,夏秋的交界季,夜裡總是一陣熱一陣涼,她總輕聲呢喃地什麼翻過來覆過去地睡,到快凌晨的時候額頭上的溫度才慢慢降下來,睡得安穩了些。霍斯然照顧了她大半夜,又接著守了半夜,夜涼襲身,痛入骨髓。
他也不是不困,只是被她的話折磨到睡不著,男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該流淚,可眼睛實在是酸脹得厲害,凌晨時他去了一趟衛生間洗了把臉,卻依舊沒有忍住,關上門,用毛巾死死捂著臉泣不成聲。
只是不長的一會,緩過來,收拾好自己,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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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渾身酸澀麻木的感覺依舊沒有散去。
慢慢地坐起,頭還是一陣暈,完全沒有從宿醉中掙扎出來,只是意識稍微清醒了而已。
門外,一陣緩慢的腳步聲。
霍斯然一身挺拔俊逸,單手握著門把開啟門,看她一眼,薄唇輕啟:〃早餐買好了,你要現在吃還是等一會?〃
林亦彤錯愕。
環顧一下四周她知道這是在招待所的房間沒錯,可他怎麼在?她是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