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的岩石下,潺潺地滲著水,是隧道內排水系統在爆炸中一併被炸燬了。
小股的水流滲入到半米多深的廢墟,與泥漿混在一起,淤泥堵塞。
她挖了整整一個小時。
直到裙子都被泥漿浸染,手臂僵硬。
莊靜妍他們不顧時間已至後半夜,終於匆匆忙忙地從醫院趕來,救援現場到處都是挖掘機挖出的石堆鋼筋,除了頭頂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外,一片死寂,林亦彤跪在哪裡,如若泥人一般扳開石頭,騰出一寸一寸的地面。
從救援隊隊員那裡得知,人的確已經在附近廢墟底下,或者已經死了。
莊靜妍走過去,要拿帶來的衣服裹住她:“彤彤,你再這麼下去會凍壞……”
她不聽,繼續挖。
“彤彤,你聽媽說,”莊靜妍心疼地緊緊裹住她,“人死不能復生,你不如讓開讓救援隊挖比較快……”
“他沒有死——!!!”她尖銳的叫聲刺破夜空,回頭朝莊靜妍嘶喊著,“你看見他的屍體了嗎?你確定他埋在這下面被砸死了嗎?反正我沒有!!沒有看見就是沒有!!”
“彤彤……”莊靜妍不是沒有失去過兒子的人,她能體會她的心情,淚已決堤。
“媽……”她認出了莊靜妍,如受傷小獸般的失控模樣消失,在她面前化作再也忍不住的巨大悲痛,肩膀劇烈顫抖著,眼淚磅礴而下,“你讓我再找找他……你幫我找找他啊……”
“我不會相信他死了,除非我看見,除非我看見!!”巨大的悲痛化作力量,她猛然瘋一般地直起身,將廢墟上方那一塊巨大的石頭拼命推開,泥水濺得滿地都是,掌心都被岩石鋒利的斷口割傷,她卻不管不顧,痛哭著繼續掀下面斷裂成幾塊的鋼筋鐵板。
“霍斯然,你出來,你說過的話呢……你答應我的事呢,你什麼都沒有完成,你說過要賠償我一輩子的……你憑什麼說話不算話,你有什麼資格說話不算話……”
“你不要死……霍斯然不要死啊……”
莊靜妍被人從後面架起來,遠離她,捂著嘴哭得巨大而無聲。
這現場分明就像一場葬禮,唯有那一個人不願相信,不想相信,無人有那個資格去制止她的這一場,因為沒人能理解她的悲痛。
終於——
她“砰”得一聲掀開一個石塊的時候,腳腕一個踉蹌猛然跪倒在了地面上,右膝如骨裂般劇痛無比,左膝卻彷彿跪在略軟的東西上!她雙手顫抖著撐住地面,被劇痛惹得小臉慘白如紙,卻慢慢僵硬地埋下頭,看向左膝——
跪在被滲水打溼的泥土上,的確是軟的,可是……
“你們其實可以先回去等,如果人被挖出來,上面會第一時間過來,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岑副書記對莊靜妍啞聲說著。
那撕心裂肺般的痛哭聲停了,似乎也沒人注意。
林亦彤慢慢錯開了左膝,滲著血水泥水的青蔥五指,顫抖著摸向那略軟的泥漿,接著雙手一起覆過來挖,挖的十指指縫滿是泥,指腹都被裡面快被凍成冰渣的泥土凍得沒有知覺,卻在猛然觸電一般!摸到一個東西!
慢慢撥開,再抹乾淨,那分明是人的手指骨節,並排著的五根,冷冽如冰!
那一瞬,林亦彤左胸腔裡的心臟被震得險些碎裂開,她小手顫抖著捧起那冰冷的,比自己大了兩個號的泥汙手掌,淚水轉瞬滂沱,尖銳地哭叫出聲。
那聲尖叫刺破了夜空,瞬間驚得周邊一群人都震在原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林亦彤,已經她正從滲水漏下的泥漿裡拖住的那個厚實卻被泥漿染黑的手掌——那是人的手!
現場,頓時大亂!
岑副書記在那一瞬間失了所有方寸,禁不住親自撲上去,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