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這裡還是一處瘋人院的舊址,收費便宜所以很多被家人遺棄的病患都被送到了這裡。
一天深夜,有個快要被真正關瘋了的病人拿到了一把水果刀,衝出去將所有的病人醫生都砍死在這裡,這件事,當時轟動過京都全城。
“人在頂樓,我帶你去。”陸青順著樓梯往上走去。
雲菲看到了——外面四個角上都有拿著槍守衛的戰士,是防止雲裳逃跑的。越往上,這裡就越淒寒料峭,隱約還能聽見令人驚駭的鐵鐐鐵銬的聲音,空曠到寂寥的腳步聲……
到最頂樓,看到一個醫生模樣的人面色冷淡地走過去,看到陸青,點了點頭算打招呼,從貨梯往下走。
陸青伸手攔住了那個醫生,問:“今天已經檢查過了?”
醫生一愣,點點頭:“檢查過了,惡化得挺厲害,幾乎全身都是了,腳腕上有炎症潰爛的腫瘤你們不要碰。進不了食,一直嘔血,痛得受不住尋死過一回,舌頭斷了半邊,大概跟你們說不了多少話。”
那冷漠的語調,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如何的態度,讓雲菲打了個冷戰,涼氣從脊椎骨竄過去。
她冷笑了一下,啞聲道:“你們不給她進行藥物死刑,不槍殺,就是為了能把她截下來,看著她生不如死吧?”
陸青冷漠不語,如果她覺得這樣對雲裳就算夠,那她恐怕錯了。這些全部都是她自找的,而如果真要算上他們這些人的恨,你猜猜,她會在這裡這麼安靜地度過自己死前的最後一段日子麼?
說慘,不過是因為電視上演的那些癌症死掉的人都看不出有多痛苦,實際上如果不治療、不消炎、再引起多處併發症,那樣的病人狀況,大約是恐怖到讓人有些不忍直視的。
雲菲笑了起來。
陸青只覺得脊背發涼,因為這笑聲,聽得人寒毛直豎,雲菲狂笑過後就哭出來,大概是知道自己在這裡毫無用處,除了眼睜睜看過之外,毫無他用。接著她眼裡就露出複雜至極的情緒,悲傷透頂,蒼涼透頂,也幽冷透頂,沙啞道:“那個……是你帶的止痛藥?”
醫生點點頭,冷眸看向她,目光定在她冰冷的手銬上:“這個是禁止給病人用的。”
雲菲伸出乾裂沒有光澤的手,恍惚道:“給我兩片……”
陸青肅殺的身形轉過來,蹙眉冷冷看著雲菲。
“給我兩片……”雲菲訥訥重複著,臉色蒼白如瘋了的人一般,“就算我給她用,也改變不了什麼……不是你答應待我來見她嗎……你拿兩片藥給我……我有話跟她說……她不能說話更好,這一次輪不到她教訓我……我要讓她聽聽……這一切都是誰的錯……”
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陸青蹙眉想了想,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兩人慢慢向房間走去。
越走近,越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爛、惡臭、***氣……那是以往有些輕度潔癖的雲裳,最最不能忍受的。
房間的光很暗。
一推開,咣噹的幾聲響,在空氣裡瀰漫開又消失,但消失不了的,是那股細如蚊蚋的呻。吟聲,像是小貓一般,卻不叫得那樣優雅動聽,反而如風中顫抖的幽魂在低訴,斷斷續續的,很恐怖,雲菲一開始以為那是幻聽,後來越走近,才發現不是,那竟然是人發出的聲音。
因為幾個月來反覆的尋死,沒人願意收拾和控制這樣一個垂死的病人,索性給她手腳都拷上床頭。
於是幾天前,她才會選擇咬斷自己的舌頭。
雲裳那樣的人,無論怎樣都是不會想死的,咬舌,不過是因為劇痛難忍,那聲音,就是人痛到極致時卻反抗不了,只能苦苦挨著,感覺每一塊骨頭都在戰慄忍受,而發出的。她24小時,哪怕偶爾痛暈過去在夢中,也在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