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她嗓音乾裂地叫,嗓音很幽冷,淡漠。
那迷迷糊糊的人沒有聽清,或許也是太久沒聽到過人聲,這裡到了晚上,除了寒冽的陰風陣陣外,就寂靜得半點聲音都沒有。電燈壞了也不會有人搶修。她一開始還嘶喊過鬧過,嗓音撕裂過幾次後發現毫無用途,這原來就是他們給她的結局,再無變數。再後來病痛得越來越厲害,她才知道幾年前自己險險躲過的癌症有多可怕,那時她還能拿癌症來害人,此刻,癌卻找上了她,纏著再不走了。
而且沒有人會救她的,每天有定點的餐飲、如廁時間,她就像是個被人玩壞的玩具,被丟在角落裡,等著她慢慢腐爛。
好……痛……啊……
那種痛,超乎了任何慘烈直接的痛,像嗜血的蟲子鑽入骨髓裡緩慢的咬噬,被激痛折磨得快要麻痺的神經末梢,總會在下一波疼痛來臨的時候,又猛然活過來,給她最生不如死的折磨。咬碎舌頭的那一刻她甚至是覺得有快感的,痛減輕了,卻被人及時阻止,以後的每個夜裡,那劇痛折磨得她昏厥過去又清醒過來……她快要……撐不下去了……
一個手掌輕輕地攤到她面前,掌心裡,是兩顆白色的藥片,雲菲冷冷望著她,道:“止痛片,你要嗎?”
床上的人這才真的恍惚覺得是有人在跟她說話,顫抖戰慄著扭過頭來,看到了那兩片東西,曾經在她手術完後的那些時間裡她經常服用這種藥物,她渾身冒著大汗想要坐起來,卻又“砰”得一聲躺回去,紅紅的眼睛終於睜開,盯著她的手掌看。
雲菲冷笑,眼裡隱有淚水,在她猩紅如血的目光中,伸手猛然將那兩片藥揚手扔到了空中!!
“……”床上的人瞪大眼睛撐坐起來,又摔回去,呼吸急促地卡在喉嚨裡,像是不相信雲菲會眼睜睜地當著她的面,這樣做。
小小的藥片叮叮咣咣之間,摔到了身後骯髒的地面上。
“你還要什麼止痛片?有用嗎?”雲菲眼睛紅得似血,啞聲逼問她,“雲裳,有用嗎?”
“我剛剛去療養院那邊看過媽媽,雲裳,你意識清醒點,知道我在說誰嗎?我說媽媽……她瘋了,你看看我手上戴的手銬,我是越獄自殺未遂才有這個機會出來見你的!你記不記得我們家幾年前是什麼樣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多好,可是現在呢?爸爸走了,媽媽瘋了,你要死了……雲裳,這就是你給你我說的一切都要爭搶才能得到嗎?你給我起來告訴我,你搶來了什麼,你搶來的這個這麼優秀的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你給我起來,起來告訴我!!!”雲菲猛地竄起來,攥緊了她的衣領就要把她揪起。
“……嗚……嗯……”床上的人想說什麼,舌頭卻是破的,說不出來,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你說是不是你告訴我的,要去搶林家的房子,要把她們逼到走投無路,要霍斯然主動拋棄她不要她跟她離婚!!我一切都是照你說的做的,現在我卻變成這個樣子了,我以後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我也殘廢了你知道嗎?!!!”
雲菲強迫自己收住了眼淚,死死盯著她,顫聲說:“我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怪我太倒黴嗎,怪老天爺不公平嗎,可我最後才想到,我們原本可以不用這樣的……我可以不犯罪坐牢,你也可以不用因為追霍斯然到黑河而得病……爸爸如果不貪心,不無情,也不會跟林微蘭離婚,不會有我們……我從來都不信報應的,可是我現在都不得不信了……”
“我們家的一切,所有人現在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她湊到到她床頭,喃喃地問:“你承認嗎?”
“雲裳,你承認嗎!!!”
床上的人與她猩紅的雙眸對視著,像是從劇痛中強扯出了一絲清醒出來,聽到她說的話,怔怔的聽懂了——邱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