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見她呆愣在原地,以為她嚇壞了,稍稍緩了兇厲的口氣,又道:“喂,小娘子,你留下包袱裡的錢財,我便答應你毫髮無傷地離去!要不然,哼哼!”
“我為什麼要留下包袱裡的錢財?”文舒莫名其妙道。
少年不敢相信,似她這般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居然敢找茬?擰眉怒目兇道:“不是說了嗎?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可是,這六道山已存在了千千萬萬年,怎麼會是你開的呢?”文舒微微歪頭,奇怪地問道,“難不成……啊,你是妖怪?!”
少年被她掩嘴驚呼的駭然樣子窘得滿頭黑線,索性更加猙獰著張臉,一步一步逼近道:“是啊,我就是這六道山初始便存在的妖怪。你若不想被我吃掉,便快快把錢交出來!”
自受傷至今已過數月,文舒的傷雖還未痊癒,卻也好了大半。加上對方是個青澀的毛頭小子,是以並不害怕。只見她眼睛裡閃過點點笑意,飛起一腳踢落他右手的刀片,旋即快速探向他揚至半空的手腕,扭身一擰,利落地將他壓制在地:“小兄弟,這打劫也要有打劫的眼神。你瞧我英氣勃勃,哪裡有弱瘦小娘子的樣兒?”
少年被她壓制得半跪在地,眸中登時燒起憤怒的火焰,低吼道:“哼,小爺劫便劫了,你待如何?”
文舒攥著他細瘦的手腕,又打量他一身單薄的衣衫,大致瞭解他劫道的緣由,勸他道:“小兄弟,家中有困難還要找份好活計才是,攔路打劫不是長遠之事。”
少年不妨她溫言細語的規勸,回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以及這些日子受得苦楚,兩眼泛起絲絲霧氣,啞著嗓子道:“我也不想。可是我母親恰恰病倒在這裡,走不動路,我們身上的銀錢又用光了……”
文舒嘆了口氣,她腳下所踏之處乃六道山最中間的位置,他母親病倒在這裡,著實讓人束手無策,又道:“那你劫了銀錢又有什麼用,你母親需要的是藥啊!這大山荒嶺的,你有錢也沒處花呀?”
少年搖搖頭:“不,這裡有一處山匪窩子,他們有大夫能給我娘治好病。不過……他們說,他們的大夫跟尋常大夫一樣,需要銀錢才請得動。除非我加入他們,跟他們一夥。”
“那你娘現在怎麼樣了?”也是個孝順孩子,就是笨了些。文舒嘆了口氣,放開他。
少年搖搖頭,眼眶已經紅了。
“這樣吧,你帶我去瞧瞧你娘。若她確實如你所說病得厲害,我便把錢借你請大夫。”
“真的?”少年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文舒點點頭。
文舒隨在少年身後,七扭八拐地往山上走去。走了大約兩刻鐘的功夫,眼前現出一個簡陋的茅草屋。
“到了。”少年在門前停了停,拍打拍打衣衫,又收拾收拾情緒,扭頭問她道:“我現在這樣,可還有哭過的痕跡?”
“沒有了。”
“呼,那就好。”少年這才輕緩地推開房門,輕喚一聲:“娘?我回來了。”
屋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陰沉濃厚,很是憋悶。文舒一踏進房門,便皺起眉頭。
“娘?”少年走至床前,伸手推推床上頭髮花白的婦人,嗓音忽地顫起來:“娘?”
文舒眼角一跳,兩步踏至床前,審視著婦人死灰的容顏,將手背往她頸側一探,瞳孔驀地一縮:“你娘,她……”
“不可能!”少年扯著嗓子吼斷她,紅著眼眶大叫道:“我娘好好的,不會死的!”
他再不相信也沒用,他娘早已歸西而去。
文舒幫著他掘了個墳墓,一起安葬了他母親,嘆息一聲,問道:“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少年沉默片刻,緊抿嘴唇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