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宿舍在風順堂區,何至璽住西望洋山。
他們房子捱得很近,不過一個在海拔不高的半山,一個在山腳。
吳淼住山下亞婆井前地周邊居民區,上班可坐小巴。那小巴行過馬路,在穿過幾條老街舊街,經了一轉高檔賭城商鋪,駕駛到她公司不到四十分鐘。
就像過去歲月裡,她是父母的女兒,是班級的女生,是大學的新生,她很少操心的。偏偏那好時光幽然易逝,她接連經歷震慟,痛哭,及迷惘。
忘不了父親渡過危險期的欣慰,忘不了在醫院拿著一疊收費單的無助,也忘不了廣州租房,她看見便宜打去電話,一個小時後男房東領她看房,她背雙肩包握瓶礦泉水跟在身後,往深處走啊走,他們仍是沒有走到,她瞬間醒悟,房子便宜是因為極僻。
那人打赤膊,趿著人字拖,鞋跟踩地聲這才刺耳。
她轉身跑了走,絕不再獨自看房。這次,她同樣跟在何至璽身後。
一下子,有個人這樣子操心她。
她還不用轉身跑走。
何至璽父親從商,早年來澳門投資。澳門原是南海一爿小島漁村,幾千年來由我華人祖先所闢,幾百年前葡萄牙人航行衍居,近代紛攘遭清府所讓,當代收回主權,經濟從蓬勃高速到層級滯塞不流動,人均薪資雖高,但祖國人民財力崛起,內地是輸出給養的正主。他父親集團涉足娛樂賭場酒店房產各行各業。
搬進三樓新居那天,何至璽替吳淼拎上行李箱,他晚餐時打電話助理,那男生為他們打包來新葡京的薯泥配烤乳豬等。
房子小兩居只及二十多坪。當晚,他們將陽臺堂橘水冬瓜木雕花薄雙門開啟,坐在小櫸木方桌前喝葡國酒。
她稍作眺望,看見了銀銷插鞘,燦矗炫立南灣的澳門觀光塔。
他們不停地聊天,亞熱水果味葡酒不醉人,她光腳在凳上抱住雙膝,於櫸木方桌探了探手指,木感溫澤,面無一點刮痕,屋子雖是精裝的,倒留了幾件老傢俱下來,她很喜歡。
夜裡微風扇來又扇,扇涼了些許果酒香馨,聊到她深處愁腸,她埋在膝上,有點想哭:&ldo;這些事,為什麼是我遇上了?&rdo;
他揉她的頭髮,揉得很亂,溫聲:&ldo;你夠幸運啊,還能遇到我。聽見吧?&rdo;
她一怔,想了想抬頭說:&ldo;周楠說我簡直是傍大款。&rdo;
他露了兩個酒窩,笑說:&ldo;我啊?胡說吧她,做我女朋友才能傍我。&rdo;稍微曖昧地盯著她。
她聽了那話將酒杯抵在唇上,別過頭貌似看那觀光塔,卻沒撐住笑了一笑。回眼一見,他也在笑。
她就收了笑。
何至璽陪她到很晚才走,開些模稜兩可的玩笑:&ldo;我留下來睡吧?&rdo;
她擺擺手,示意他快滾。
臨送他出門,他還在擔心:&ldo;我離你十幾分鐘,有事打電話。一個人不要害怕。&rdo;她鎖好門,聽到他下樓梯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坐回小櫸木方桌,喝著殘酒,佐了兩小叉鵝肝醬,睡意慢慢侵襲,她眼見那銀銷插鞘的觀光塔,也漸漸遠了,遠成一條水銀洩線,她困得不行上床睡去,一夜安枕到大天亮。
趁著還未正式上班的幾天,吳淼第二日出房逛了逛,亞婆井前地附近房屋座落全不規齊,風格甚至散漫。
她走出又走進鋪局錯亂的石巷。
這裡保留了殖民地時期的中西遺風,建築兼而有歐洲名居,嶺南舊居。
清水的矮正古樸。
縱使老榕樹陰不過含蓄澱住時光的參差斑駁,可她覺得,生活倏忽慢下來。
逛得累了,吳淼歇腳買了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