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弱,來搶些好處。
廣東有猴群,於猴子的習性並不算太陌生。猴王對於食物和雌性,都擁有絕對的控制權,其他猴子只能吃猴王剩下的殘羹剩飯。但是一旦猴王老弱,就會有年輕力壯的猴子向其發起挑戰,如果猴王不敵,其所擁有的一切,都將被挑戰者擁有,連帶生命都可能失去。
眼下的洪家人,感覺自己就像是那隻垂垂老矣的猴子,即將被挑戰者奪去所有的一切,包括財產以及生命。
可是隻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就得繼續勞動下去。一些族裡老人還在穩定情緒激勵後輩,當年祖宗赤手空拳,照樣闖下偌大一片家業,自己這些後輩子孫又有什麼關過不去?
最可靠的就是土地,只要自己把力氣用下去,土地就會給自己回報。何況還有海上的關係,多出幾次海,族裡就會富裕起來。抱著類似想法的洪家人,頂著日頭,赤著臂膀,揮舞農具開始播種希望,期待收穫幸福。
馬蹄聲,就是在這時響起的,在廣州鄉下很少有人騎馬,是以馬蹄聲一響,立刻引起農人的注意。沐浴在陽光之下一匹雪白的駿馬上,年輕的書生緊握著韁繩,緩慢地前進。
很顯然,他於控馬還不純熟,還需要一點點鍛鍊,但是在書生袍服掩飾下,這種緩慢也成為了一種風度,絲毫不顯得可笑。等到書生離得近了些,有些洪家人揉揉眼睛仔細辨認著,忽然叫道:“范進?”
“鄉親們,你們好,我是小范莊的范進,這邊的洪家人,你們好麼?”在馬上的范進朝著田裡耕作的農人揮揮手,隨即勒住韁繩,免得馬踏進田地裡。“我知道,你們最近過的很不順,不過不要緊,你們很快就會發現,這不算什麼,因為你們未來會更不順的。今天我來,就是告訴你們,這片田地以及你們的房子,都不再屬於你們了。洪家寨,不再姓洪了!”
身後,大批身著鴛鴦戰襖的明軍,身著皂衣的捕快以及明黃罩甲的錦衣力士蜂擁而出,如同顏色駁雜的地毯迅速鋪開,隨即就淹沒了洪家寨。洪家寨門外,看門的大狗,不解地看著無數陌生人衝向自己的家園,汪汪狂吠一陣夾起尾巴試圖跑掉,但很快,一雙官靴出現在大狗視線之前,隨即一抹冷厲的刀鋒亮起,世界一片黑暗。
洪家人與范進的矛盾,洪家子弟並非一無所知,他們也知道自己兩邊不對付。乃至洪承恩病倒,范家得勢,很可能也與這種矛盾有關。他們也想到過,范進可能會殺回來報復,也想過方式。比如帶著村裡人來洪家找茬,找人來打,又或者帶著公人下鄉橫徵暴斂,惟獨沒有想到的,居然是以泰山壓頂之勢,就這麼壓下來,掃蕩了一切。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哀號聲以及牲畜的悲鳴聲,很快在洪家寨內響起。帶隊的官員高聲宣佈了廣東巡撫對洪家的處置,隨後官軍、捕快、錦衣來自不同機構的人馬開始了自己的行動,大家都需要戰功,而戰功來自洪家。
小范莊場院裡,大小范莊百姓臉上都流露著幸福、渴望以及羨慕的神情,看著土臺上那年輕的書生。
已經升任糧長的範長旺在鄉間,幾已是皇帝般的存在,可是在身為晚輩的書生面前,卻不敢拿大。固然宗法制度下,晚輩不能忤逆長輩之意,可是這書生身邊既有一身明黃飛魚服的錦衣緹騎,又有明盔亮甲的大明官健扈從,就由不得族長不低頭。
胡大姐兒在下面的人群裡,緊緊盯著臺上的書生,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在盤繞:這是我的進哥兒……我們已經什麼都做過了,他是我的相公,他有面子我就光彩。
胡屠戶在旁則很有些不甘的吸著菸袋,嘴裡嘟囔著,“應該找個機會再去和他談談,上次說的似乎少了點……”可是看看那些軍衛官健,卻又有些沒底氣。
小范莊大多數鄉親看來,范進給他們的印象都是老實本分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