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常霏問道:“小引呢?怎麼還沒到?”代黎自門邊的衣架上取了大衣,邊穿邊道:“總堂裡說他下午去了碼頭,碼頭文員放了假,電話沒人接,我去看看。”遙望一眼滿桌的飯菜,“這一來一去總要費些時間,媽你先吃點。”
常霏搖搖頭,送她到門外,“見了小引趕緊讓他過來,大過年的,何至於這樣拼命!”代黎答應著,開車出去了。
街上很熱鬧,不同於平日裡霓虹璀璨的那種繁華,許多小孩子吃了飯,在路上跑在跑去,點一隻爆竹,放一朵煙花,然後大聲的歡笑,純真的快樂。
車子駛進碼頭,果然看見一間倉庫裡亮著燈,陳小引見了代黎,先是微愣,然後去看錶,似懊惱道:“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夫人等急了吧!”說著就要往外走,代黎卻進了倉庫,見幫裡幾名精幹都在,問陳小引:“出了什麼事?”
她既起了疑,陳小引也不再瞞,將情況簡單交代了,原來下午檢查一船運往南邊的膠鞋時,竟發現裡面夾帶了幾箱軍火。
南北政fu雖然都明令禁止,可偷運軍火這樣的事情,幫派仍在做,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如今這亂世,有錢人買把槍防身,也不算稀奇。
代黎拿起把小型衝feng槍,端在眼前看,“誰家的貨品?”
“開順洋行,已經派人去查了,我覺得不是他家的問題,劉開順膽子小,生意不大,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且放在自家貨品裡,風險也太大。”
代黎點點頭,很快皺起眉,“日本貨?”
陳小引明白她的意思,從上海走私軍火的,極少有日本貨,沉聲道:“所以這事很蹊蹺。”
代黎沒再說什麼,將槍放了回去,囑咐幾個妥當的人嚴加看守,對陳小引道:“先回去吃飯吧,媽媽該著急了。”
一道回了代府,陳小引自來了海天幫,從來都是在代府吃的年夜飯。席間,常霏自然要嘮叨他,說眼瞅著就要二十八了,怎麼還不交個女朋友?陳小引只是笑,常霏看看陳小引,又看看埋頭吃飯的代黎,只得嘆氣。
十二點的鐘聲敲過,門房在院子裡放鞭炮,噼裡啪啦的響不停,淡淡的硝味傳進屋裡,襯著紅燈籠,新年的氣氛陡然濃了起來,常霏照例給兩人封了紅包,代黎臉上微笑著,心中卻升起一股子悵然的苦澀,他們相識這三載,從未在一起過年,以後,怕是再也沒機會。
因為惦記著軍火的事,代黎第二天起得很早,陪著常霏吃了水餃,開車,先將常霏送到聖朗醫院,然後準備去碼頭,剛回到車上,副座突然閃進來一人,語氣匆匆,“請你幫個忙。”
狹窄的弄堂,地上滿是深紅淺紅的碎紙屑,空氣中還遺有淡淡的硝黃味,家家門戶外皆貼上了大紅的對聯,房子彷彿也亮堂了許多。一名單薄少年穿梭於弄堂,很快閃進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屋裡很暗,只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一個東北口音的急切問道:“咋樣?”
“解決了。”朱淳走到木桌旁,給自己倒了碗水,東北口音湊上來,“你真去找那娘們?咋說的?”
朱淳灌下一大口水,頓了一頓才道:“據實。”
屋裡人似乎都愣了一下,東北口音最後反應過來,拔高了嗓門嚷道:“你他媽沒腦子?那娘們啥出身啥來歷?壓根就不是啥好東西!你把情況都告訴她,不是給弟兄們找死麼!”
朱淳手裡那半碗水,一翻手全潑了出去,因為離得近,又沒有防備,東北口音被澆了一頭一腦,怒不可抑,揚起拳頭就要打,被人衝上來左右架開,“都是革命同志,有什麼話好好談!”
朱淳面色冷淡,重新倒了碗水,原先勸架那人又道:“小黑說話太沖動,可朱淳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怎麼能把我們的情況輕易洩露出去呢?不管這事成不成,我們都得立即撤回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