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正是如此。田島家的婆婆就是因為每天吃的飯裡被混入少許的砒霜才死的——這就是目前傳得最厲害的謠言。”
“鬼扯!完全是胡說八道。要是找到散播謠言的始作俑者,非告他不可。”父親大聲地撂下狠話。
三
自從那天之後,刑警就沒再來了。大概原本就沒有特別的嫌疑,只不過是有點在意那個謠言罷了。
我們漸漸地不再聽見那個謠言,鎮上的人對於自己毫無關係的事不再感興趣。比起別人家發生了何種不幸,大家更在意自身的明天會如何。
然而,儘管謠言的熱度降溫,其內容卻沒有為人所淡忘,只不過說的人變少了而已。當謠言不再成為大家的話題,這個不祥的故事感覺上不再是單純的想象,而成為一個事實,深深地烙印在眾人的記憶中。從父親的診所離開的病患,從此不再上門求診。原本朋友就不多的我,在學校日漸孤立。所謂謠言不會長久,但是這個定論似乎並不適用於負面的謠言。畢竟,過了好幾年即使在我家被拆掉了之後,那個城鎮裡還是流傳著“那家有個老婆婆被人謀殺”的謠言。
我的父母親持續以堅決的態度度過當時的難關。不論病患再少,父親還是跟以前一樣,繼續牙醫的工作,假日則邀約朋友出外釣魚。此外,他還囑咐與鄰居處的不好的母親,積極參與鄰里集會和家長會。母親雖然興趣缺缺,但原本個性就不服輸的她,在聽了父親“老是關在家,更會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的話之後,反而比平常更可以梳妝打扮,穿上最喜愛的服飾出門。我後來聽別人說,看到這樣的母親,在背後暗罵她“不要臉”的人還真不少。
雙親似乎想要對世人宣告: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並沒有改變。不過只要一走進家中,就會發現事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在我看來,父母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父親的樣子特別奇怪。有一天,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聽見廚房裡傳發出了聲音。心想,怪哉!那天,母親應該是去了親戚家。
我提心吊膽地透過走廊,聽到了兩聲咳嗽聲。聽到這個聲音,我才鬆了一口氣。是父親沒錯,父親當時得了輕微的感冒。
等我走到廚房的時候,發現父親蹲在流理臺前,開啟下方的櫃子門,盯著裡頭瞧。父親的身旁擺著原本應該放在櫃子裡的醬油和日本酒的瓶子。
我環顧四周,發現還有好幾個餐具櫃和收納櫃的抽屜及拉門也都開著,買來放著的調味料及食材都有搬動的跡象。
父親很專心,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進入,繼續在流理臺下找東西。當父親把醋瓶子拿出來的時候,總算察覺到有人在了。他一臉吃驚地回過頭來。
“搞什麼,原來是你啊。”
父親的聲調偏高。他的臉色異常紅潤,似乎不只是低著頭的緣故。
因為沒有別的話好說,只好說聲:“我回來了。”
“你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我剛回到家而已。”
“這樣啊。”
父親當時大概正在想如何圓場,但又發現自己拿著味醂瓶子的不尋常舉動,只好慌忙地將瓶子放在地上,故作苦笑。“所謂君子遠庖廚,就是說男人不可以進廚房。這是死去的爺爺教的。我一直在實踐這個道理,才會一旦想要找什麼,都搞不清楚放在哪裡。”
“你在找什麼呢?”
“沒有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這個。”父親做了一個倒酒的動作。“威士忌啦。我記得有人送我一瓶,可是怎麼找也找不著。”
“你現在要喝威士忌?”
當時好像才四點左右。
“不是要喝,是想送人。”父親開始把拿出來的醬油和酒的瓶子歸回原位。“真奇怪,你媽是收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