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宮過了一個小時才回來,西園也跟在他身後進來,所以夕紀很驚訝。
“患者狀況如何?”元宮問夕紀。
“很穩定,血壓有點低,但應該沒問題。”
元宮望著顯示器的資料點點頭。西園正在巡視其他患者。現在,包括白天接受手術的患者在內,加護病房裡共有五名病人。
“結果怎麼樣?”夕紀問。
“我跟他們說明過了,他們肯不肯接受我就不知道了。”元宮的話很含糊。
“也請西園教授過去嗎?”
“因為教授剛好在,所以我就請教授也出席了。加藤先生看到教授特地過去,心情似乎稍微好一點。”
“加藤先生究竟在懷疑什麼?”
元宮板著一張臉,搔搔頭。“就像我之前猜的,對第二次手術不滿意。”
“繞道手術嗎?”
“他們懷疑那時候留下動脈瘤是我們的疏失,因為最後那些瘤破裂了。他們對此不滿我能瞭解,但在現實中,遇到那種狀況別無他法。這件事當時就已經事先說明了。”
“加藤先生不是接受了醫師的說法才回去嗎?”
元宮嘆了一口氣,聳聳肩。“他說要回去找人商量一下,然後再來。誰知道他會找誰商量……”
“要堅持到最後。”西園雙手插在口袋裡,走近他們。“對家屬來說,最重要的就是認同。醫生不僅在治療患者時竭盡全力,若最後得到的是令人遺憾的結果,在平復家屬心靈創傷時也不能偷懶。家屬要求多少次說明,就說明多少次。他們想知道什麼,就告訴他們。要解除他們的懷疑,這是唯一的辦法。”
元宮面向教授,點了兩、三次頭。“我會的。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不必向我道歉,要把這種事當做更上一層樓的磨練。我也有過同樣的經驗。”說完,西園看向夕紀,夕紀反射性地別開了視線。
“不過,事情好像比預期中還麻煩。像加藤先生那樣,受到那封恐嚇信影響而來醫院的家屬,可能還會再出現。”元宮說道。
“若是這樣,就該想到醫師是不是也要負責。家屬會產生潛在性的不滿,最大的原因無他,就是醫師說明得不夠清楚。”
“我會謹記在心。”
“好了,不必那麼悲觀。你差不多可以下班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冰室。”
“請交給我吧。”夕紀說,“這裡我一個人就夠了。”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西園教授呢?”
“我還會在這裡,我有話要和冰室說。”
“是嗎!那麼,我先告辭了。”
元宮向西園行了一禮,走向門口。夕紀目送他離去之後,將視線轉向患者的顯示器畫面。她知道自己全身緊繃,這是她第一次和西園單獨待在加護病房。
“向患者的家屬再三說明,”西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也等於是拯救醫師本身。”
夕紀稍稍向後望。“拯救醫師本身?”
“無法救活患者,從某些方面來說,對醫師造成的傷害、消耗更甚於家屬。而要重新振作,需要的就是冷靜檢討自己做了什麼。如果不這麼做,即使想面對下一名患者,也只會被不安壓垮。就算最後的結果令人遺憾,但相信自己已經盡力,將成為往後醫療行為的支柱。”
夕紀默不作聲。西園一定是指健介的事。聽起來像是表明他相信自己已盡全力。
但是,憑什麼要她全盤接受這番話?
“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西園的這句話讓她不由自主地回頭。“咦?”
“我想讓你見一個人,希望你晚上抽出空。”
“可是,我明天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