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不休,猶記得這幾日我也熬夜畫圖紙的時候,曦兒會送來補湯,我便不自然地想到師兄,於是順口便會讓曦兒也給師兄送些過去,那時候曦兒臉上盡是無辜。險些含淚地看著我,我以為她害怕師兄淡漠的懾人的臉龐,不想她卻說。這湯就是師兄讓人送來的,那時候心中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其實時間過得不久,只是我們卻忘記到底為何會彼此氣這麼久。
清淡的月色之下,他披著黑色裘袍,衣角隨著寒風輕輕飄起,清澈的光映照在遊廊的硃色柱子上,透著清冷的光明。他整齊地綰髮,輕柔地目光看著我淡淡含笑。
那嘴角勾起的微笑。幾乎在我心中漾起巨大波瀾,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明日開業了,可是有緊張?”
我知曉自己怎麼掩飾都不可能瞞得住他,便輕輕地點點頭“師兄你第一次開業是否也像我一樣”
他只是笑笑。淡色的月光灑在他的衣襟上,即便是身披裘袍依舊是利落俊俏的模樣,眼眸噙著無比的溫柔,我不記得我們這麼對視已經有過幾回了,也不記得我於師兄之間多少次如此平靜地對話有多久了,但我們之間即便是我認為的爭吵都是無聲無息的,並不是我們不會爭吵,而是彼此都捨不得說任何狠話讓對方手上,哪怕是一點點。
他輕輕挑眉。淡笑道“這世上誰是天生遇事就是這般沉著穩重的,我記得第一次開業比你還緊張,幾乎整晚都在宮裡來回走動。甚至上了屋頂,想著天怎麼還不亮”
我瞥瞥嘴,眼底微動“師兄這哪是跟我一樣,你這是盼著天亮,可見你這是自信,我又不是”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連承認自己沒有自信的勇氣都沒有,以為只有這樣才能有足夠的信心繼續往下走。
師兄微微輕笑著朝我緩步走來“你為何沒有信心?那些衣裳每一件不都是你連日熬夜修改。整理出來的?你甚至想到了不同人穿什麼尺寸,這樣還不夠麼?放眼望去整個大梁哪家綢緞莊能有你想得這麼細?”
抬眼見著他清澈的笑容,俊俏的眉眸叫人怎麼也看不夠,他只是簡單地幾個問句,便叫我心中不安慢慢化作一汪柔水,匯成暖流流進心底。
我們彼此不見,卻時時將對方掛在心上,興許我們並不是藉此來責怪對方,而是折磨自己,只有這樣,才能真的感覺到在彼此心中原來如此重要。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將我攬在懷裡,沉默不語,此時我卻能感受到他心中傳來的溫暖“若是睡不著,便彈一曲吧,最近沒聽你練氣,手是不是生了”
抬眸衝他笑了笑,為師兄沏了壺熱茶,便落座在一旁,一切動作我們就像是彼此很有默契地坐著,即便是沒有說話,甚至更勝過任何言語,他靜靜地將第一壺茶水清出,細長的手指又泡上第二壺,伴著茶水清瀝的聲音,指尖撫上琴絃,音律從指尖緩緩流出,迎上這清冷的月光,緩緩地隨著細風飄向不知多遠的地方。
似乎是一種思念,也是一種慰藉,那些我們掛念著的人,那些掛念著我們的人。
茶壺淡煙緩緩升入空中,伴著絲絲暖意,昏黃的燈光下,師兄淡靜閒適低垂的臉龐,這一刻光是看著便能將一切都拋在腦後。
一曲終了,師兄勾著嘴角“還緊張麼?”
眉間一鬆“不自覺就想不了那麼多了,其實如今緊張了也於事無補,不想失敗,必然是要將眼下事情慢慢做好”
師兄淡淡笑道“又長進了不少”
話語間像是說個孩子,不滿地朝他瞪了一眼,這夜終於能安眠了。
開業我並沒到場,並非是我不想去,而是陳縉雲對我說了件更重要的事。
他擰著眉似乎做了重要的決定才會對我說的“這件事殿下本是不想讓我告訴你的,但眼下我覺得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