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泗門上。
史德威終於回來復命:「稟督師和李大人,府庫中糧米銀錢及諸般軍資軍械已經全部裝船啟運。舊城人口多已疏散撤離完畢,只要再有兩個批次,就可以完全撤空!」
「好!」最先擊掌叫好的反而是東閣大學士淮揚督師史可法。
當初死守揚州的命令是他下的,其實心裡早就知道揚州早已不可守,只不過因為時局的緊迫和人力不足的緣故,無法疏散揚州城內的八十萬百姓。
多鐸叫囂屠城的時候,要說史可法不怕那是假話。
八十萬條性命吶,怎能不擔憂?
這也是史可法心頭最重的一塊巨石。
現在好了,壓在心頭的這塊石頭終於是去了。
終於可以進退自如。
「史大人,」李四可不想叫史可法什麼督師:「今晚你我兩軍將護衛揚州最後一批百姓撤離,你意如何?」
「可。」
「這揚州城……」
「我知道該怎麼辦,這就帶人去做,這裡就交給赴死軍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史可法剛要帶人離去,忽然轉身回來,對著李四深施一禮。
「此一拜非是拜你李四,乃是代我揚州百姓拜謝赴死軍保全之恩。」
「那我就代戰死的弟兄生受了。」
李四也不鬧避讓的客套,生生受了史可法一拜。
史可法回首看一眼揚州,再不停留,帶著殘餘的揚州守軍快步下了匝道。
「爾等與我血戰守城至今,其中忠義可法銘記三生。今日揚州再不可守,城中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俱為我中華之物,萬不能留給韃子。」
這些守軍能堅守至今,絕對都是淮揚之中好男兒,史可法說的這些怎麼能不明白。
「我等守衛揚州,萬千同胞浴血,今日戰事將畢,要親手毀去揚州,其中感慨你我心中自知……」
「所有水源全部封死,水井投毒……」
「水門全部砸下,七里河掘開倒灌……」
「內城城門全都毀壞。」
「各處閘門放倒,其中機樞砸碎。」
「無論民房府衙,不管樓臺水埠,舉火燒光……」
「還有我沒有說到的,只要能毀全部毀去,明白了沒有?」
為之辛苦經營浴血奮戰的揚州,轉眼就要親手斷送,卻沒有人留戀惋惜,胸中俱是血熱,諾了一聲就分頭前去。
偌大的揚州城,已經罕見人跡,偶有無主的雞鴨犬類出沒,表明在這不久之前還是一座生氣勃勃的城市。
史可法看看揚州府衙,終於落下淚水:「揚州雖為朝廷的揚州,朝廷可棄之我不能棄之,史筆如鐵書就千年汗青,我能棄土麼?今日再無牽掛,朝廷,大明,我史可法忠義已至了……
揚州清埠夫趙得逯轉身急奔,來到低矮的不顯眼的清埠司,仔細看了看早已熟的不能再熟的一桌一凳,嘆息一聲。
把能動的木器傢什都拖拽過來,劈手扯下布幔等物,擦著了火四下點燃。片刻之間,存在了幾百年卻從來也沒有興旺過的清埠司就冒起滾滾濃煙……
尋柄利斧,狠命的把司前探到運河中的木埠劈壞,又咬牙切齒的把木墩翹起來丟進河中,一邊做著這些破壞一邊嘟囔:「老子用了這麼多年的物件兒,絕不能留給韃子使喚……」
接連破壞幾個木埠,趙得逯已經累的氣喘吁吁,或許是因為火烤的緣故,黑紅的臉膛滿是細密的汗珠子。
四下的火頭已經起來,街道上到處都瀰漫著嗆人的濃煙。各處沿街的華麗屋舍樓臺已從內往外的悶燒,「噼裡啪啦」的響聲不絕於耳。
「真是好房子吶,我也捨不得,可今天也要捨得了。」周遭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