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大事之前都要徵求這個監督的甲喇額真的意見。
那正藍旗的甲喇額真細細打量一番,說道:“似乎不太好攻,那道牆甚為可惡,你細細看,火槍可以打放,我斷定他們前排必是火槍無疑。射箭卻舉不到那麼高,除非前後手都抬高才能射出,可是那樣放出就無力了,若是衝到牆邊,我們的弓箭便無用。若是隔遠射,多半都要被那矮牆擋住。而且牆上似乎潑過水,一時怕是也推不倒。”
兩人都是身經百戰之輩,同時發現了那道矮牆的用途,雖然他們都是野蠻人,但是他們生活中只有戰鬥一件事情,多少年下來,培養出的戰場觀察力是很不錯的,所以軍事天才也經常會出現在野蠻人中,文明社會中聰明人的精力往往被其他文化所分散,所以在冷兵器時代對陣野蠻人常常落敗,這也是原因之一。
烏納格聽了點頭道:“如果不能破這個軍陣,固安是攻不下來的。”
甲喇額真也道:“那是自然,若從其他三面攻,他們直接進城上城牆便是,咱們還沒到他們就先到了,若是一定要打下此城,還是先破軍陣為好。”這兩人都沒想到固安的知縣會不許援軍進城,以他們的知識程度,當然不會理解那固安知縣的獨特理論。
烏納格再細細看了看軍陣,有些退縮,他認識前排的虎蹲炮,這炮在合格炮手使用下是個令人恐懼的東西,無論幾層牛皮的盾牌也擋不住,死狀相當悽慘。
他試探著說道:“老汗當年曾囑咐我等不要妄自攻擊堅固城池,攻之不克,反墮我威名,前幾日大汗在京師城下也說過,若攻堅處,軍士被傷雖勝無益(注1)。這支明軍多為步軍,引之到平野之地圍困更佳,甲喇大人以為如何?”
那甲喇心裡也有些贊同,但看著後面的固安縣城,心中又有點捨不得,畢竟建奴入關以來未逢一敗,精氣神都非常高,連關寧和宣大精騎都不是他們一合之將,何況這莫名其妙的一支步兵。…;
烏納格看他猶豫,在一邊沒有說話,反正自己是把問題扔給他了,打不打都由這個甲喇來做決定。萬一真死傷了人,也有人分擔。
甲喇也有點怕損失太大,他們懸師入寇,最怕傷員太多,那會成為行軍的重大負擔,正要答應退兵,對面的中軍旗位置的一輛馬車上突然倒掛起一個人來,那馬車慢悠悠的從中軍位置往前排開來,甲喇額真的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到那人的頭下面吊著一根細細的辮子。
甲喇額真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不用說這就是一個被抓住的女真人,周圍的後金軍隊也一陣騷動,他們自老汗之時起就是幾百人追著明軍幾千人打,從未有明軍敢如此挑釁。
馬車到了前排的矮牆缺口終於停下,幾個強壯的明軍將那俘虜解下,按跪在地上,一個滿臉橫肉的明軍拿著大刀比在那俘虜的頸子上,獰笑著看向這邊。後金兵全都看的清清楚楚,佇列中響起嗡嗡的聲音,要不是後金軍律森嚴,怕是早已罵起來。
那明軍比劃了一陣,猛地一刀揮起,刀光閃過一顆人頭落地,那個建奴終於被消費完了,持刀的明軍得意洋洋的一把提起辮子,高舉著人頭在矮牆外大搖大擺走了起來,明軍陣列中響起一陣“殺韃子!”的歡呼聲。
甲喇額真咬牙切齒看著,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烏納格總兵官,要是大汗知道我們就此走了,咱們兩人是受啥處罰。”
烏納格死死看著對面那個得意的明軍,對身後親兵狠狠道:“讓科爾沁的希訥明安戴青、伊兒都齊、鳥克善三位臺吉來中軍接令,左右翼甲兵下馬披甲,火器兵準備火器。”(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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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滿文老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