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他。等片刻,子夜從裡頭低頭繫著釦子走出來,陳縱才發現原來是自己想錯了。
黑金的配色,裡頭金色馬褂自黑色長衫領子露出些許,自挽起的袖口也露出一截。潔淨脖頸被束縛,比往常略顯青筋,整個人雅緻又瀟灑。絲絹果然要包裹瓷器,子夜就像是忽然被襯出質地的瓷器。各色綢緞真配他肌膚,特別是黑色,適合縛在手上,脖子上,各種地方。
這個人,穿得越工整越魅力,越古典越性感,越想讓人將他扒光。小小邪魔在身體裡橫衝直撞,陳縱由臉燙到耳朵。她從來喜歡貶損子夜,這會兒也不自主脫口講,“好搭。”
譚天明打量她,取笑道,“是不是?妹妹臉都紅了。”
子夜渾然不覺,仍在同領口一粒紐子搏鬥。
陳縱看了會兒,很自然而然地走上前,幫他將紐子擰上。
聽見子夜講,“謝謝。”
陳縱低聲道,“謝什麼,昨晚不也是哥幫我換的衣服嗎?”
子夜一時沒答,不知從何辯解。喉間微微滾動,將衣領撐得飽滿,那粒紐子在陳縱手裡差一點就沒扣上。
換身長衫的功夫,兩個人都有顯得點不自在。
譚天明還在笑,“我要是你,一年四身都是這種中式古典,不知多吸睛。”
子夜問,“吸睛做什麼,下一步出道?”
“年紀大了點……”譚天明嘆,“英雄暗老。”
店主講,“越老越夠味啦。”
……
陳縱看看這,摸摸那。拍了拍早年南國做工女仔最愛穿的黑膠綢(香雲紗),又拍了幾件漂亮的襖裙,旗袍,肚兜,暗暗聽著幾人的對話,並沒有出聲,只是因為心裡在小心眼地想,幸好他不穿,才不要給別人看到,不然更不知多少人眼紅。
離開中環,又逛了幾家子夜朋友的畫展或者名家收藏展。一些不對外開放的“小黑屋”也對陳縱開放了,裡頭多半都是些最最得意之作或者名家真跡,因為避光儲存所以不讓拍照。但多少都有主人手繪小畫或者小型畫廊縮影模型作伴手禮,都可以放進博文裡作素材。
這一類的展子,都多半由畫家或者收藏家親自來解說,所以三個人只需閒聽,間或提問便是,閒逛下來還算輕鬆。有一些店鋪,則只能子夜來作解說。
比如一家棋子店,做各色圍棋棋盤,棋子。進門處放著整根樹根,外廓雕成活靈活現精緻根雕來吸引看客。裡頭櫃子裡擺著各款式棋子,有的一粒粒黏在棋盤上作展示,有的則擱在各色玉石陶瓷的棋盒裡。再往裡則是方正棋盤,多半逾十厘米厚,四四方方整切而下,最貴的達大七位數。
老闆正在櫃檯後面製作一副。有玻璃格子阻擋,以免木屑飛濺到外頭,也方便客人參觀。子夜很淺顯地講了一下棋盤的難得之處:木材有年輪,因而不能正切,必然要側切。棋盤上十九條縱橫線,每罫尺寸有規定。樹木年輪需切合罫,不能影響縱橫線刻畫,更不能偏差太多影響美觀,因此對樹木材質,年輪、部位挑選都很有講究,極難成全。
又見陳縱被一副石英做的晶瑩剔透的棋子吸引。
子夜講,“這一副是紫晶和茶晶。”
陳縱道,“真的有人捨得用嗎?”
子夜道,“華人鍾愛各類棋子。”
陳縱講,“一些白人也愛。我見過白人老師家裡收藏象牙棋,不知經了多少人手,有血有淚,染到發黃發紅,實在痛心不已。”
子夜嗯了一聲,說道,“這一家難得就難得在於,明知市場眾人喜好各類象牙硨磲,他偏沒有,早年是覺得不夠人道,後來是不願違法。”
陳縱問,“哥,你的棋子是什麼?”
他講,“就是很普通的棋子。文具店三十塊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