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從不置緣。安安生生的待在西邊沁園,如若皇上來,或撫琴,或閒散聊聊,但凡她曉得的帝王賢士的掌故,她覺得略有助益的,都會當故事講出來。趙大哥會認真傾聽,也偶爾提幾句他的意見,興致勃勃。一次聊至江南的湖光秀色,煙洛曾經不失時機地談起過李從嘉,那個雲一般悠遠的雅緻男子。他,很優秀麼?趙大哥問得淡定,似乎不曉得他已是南唐的太子。煙洛細細的想了想,才敢回答,生而雙瞳,貴相天成。才華絕世,光風霽月。話鋒一轉,又輕輕嘆道,不過,凡塵浮華,對萬人是幸,獨獨對一人,也許反為不幸!
南唐後期的衰敗,鍾隱的心軟避世,註定了他的悲劇結局。她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可能幫他避過那最終的殺身之禍。
是麼?趙大哥淺淺的看她一眼,卻用了陳述的語氣,點點頭,心到神知,不再追問。
她撫琴的時刻,他絕不會多話的,常常在軟塌旁靜坐休憩,有時還會批幾本摺子,但是面色溫柔,眉宇舒展。
他來的很勤。兩人相處一室,他都不著痕跡的保持著距離,未有任何令她尷尬的舉動。唯獨一次午後,她在亭內輕挑慢撥,心不在焉掛著宮外事,把大半個時辰都晃了過去。等她回神,卻發覺趙大哥側伏在桃木几上,枕著左臂睡著了。剔透的春光纖融似霧,從她的角度,只見到他微閉雙目,修長如削的眉梢斜斜隱沒鬢角,安靜宛若多年前,抹一筆沉遠高瞻的墨跡,飛揚間,世情乍變,光陰飛渡。忽然胸中酸溢,玉指亂了,琴絃被無意識的狠狠一壓,銀弦飛彈開來,“叮”的脆響。她吃痛,低呼了一聲,忙含住傷指輕輕吸吮。
趙大哥已被驚醒了,初初睇到她那刻,桃花眸裡碎著朦朧沉醉,似落進了無數星星的夜塘,直至緩緩的清醒,卻漸漸的,讓一層掩飾的暗芒浮了滿目。煙洛不曉得那是自己是什麼動作什麼神情,只曉得隔著幾點嫩碧嫣紅,風輕雲淡,他們恍惚對視,彷彿極久,也彷彿不過片刻,趙大哥倏然蹙眉,起身飛快的逸去,獵獵金袍,遍目殘陽,寂寞無地。
魏蘭曾私下勸煙洛,請她不如索性認了皇上做義兄,也許能令皇上心裡好受一些,日後也方便來走動。煙洛含笑拒絕了。魏蘭不明白,感情令人銘心刻骨處,就在於它的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真正相愛過的人,不在一起了,怎可能變作兄妹繼續相識相親?她做不到這麼虛偽,而趙大哥光明磊落,亦從未提出要她作什麼勞什子妹妹。他們的緣分,三個月溫馨,三個月相對,僅此而已了。就如眼簾裡飄飄的風箏,拴住她的線軸,已不在趙大哥的手裡。
“小姐!”蓮夢的歡悅打斷了她的思緒,那個略黑的清秀孩子將一隻五彩鳳鳥幾乎快遞到她的鼻尖,笑得討好:“紙鳶,好漂亮啊!”
“是!”煙洛取過來端詳一番。的確是只極致講究的鳳鳥,絢麗的著色,逼真地畫工,輕靈的骨架——絕對的價值不菲,夠普通人家吃用上三月了。也只有宮裡,肯為了這麼個玩意兒砸上大把銀子。不過,整個大宋都是姓趙的,這又算什麼?真是無聊著,操心操到太平洋了。收回了一點感慨,煙洛瞅瞅蓮夢,發覺她眼巴巴的模樣活像只小京巴,幾乎要搖尾乞憐了。
“作什麼這副表情?”煙洛好笑。
“小姐,聽說你最會放紙鳶的。咱們把這個鳳鳥放到天上去,好不好?肯定是最絢的一個!”
煙洛嘆氣。也怪自己總是沒啥階級觀念,住了快一個月,把幾個身邊伺候的人都汙染了。一個個沒大沒小,沒上沒下,學她的歪詞不算,還最愛跟她歪纏。
“怪累的,明天吧!”她懶怠怠的,夜橪有些日沒訊息了,在預備些什麼?想她了麼?分明是她自己決定留下來,為何倒弄得跟個怨婦一般三天兩頭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