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忙搖頭,只道好意心領了,不必勞煩。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人,自然也不欲他知道她是什麼人。
船慢慢地駛向翠峰腳下,流芳看著他下了船,看著他在岸邊對她淺笑道別,夕陽的餘暉給他鍍上了一重金色的暗影。他看著船離岸漸遠,才轉過身去離開,流芳怔怔地看著那裘飄逸的白衣漸漸隱沒在青山綠樹之間,耳邊仍響起剛才他說的那句話:
“流芳,人間四月芳菲盡,山中的景緻,這時卻是正好的。”
她恍然失神,她想,他是想告訴她,想見他時就可上山找他嗎?
艄公一篙深一篙淺地划著船,暮色溶溶的江面映著流芳的一身白衣。她愜意地坐在船頭,脫了鞋襪,任憑雙足蕩在清澈的水中,船向前破水而行,那水,也溫柔地拂過她的雙足……
忽然一陣悠揚悅耳的嘯聲似是枕藉著漸歸天際的餘霞緩緩而來,曲調婉轉柔美如傾如訴,吹散了五月躁動的氣息,吹起了蘇溪湖上的一江夕嵐暮煙,青草綠柳金暉紅霞似乎也被嘯聲所感染而色調愈趨柔和。
流芳聽得怔然,曲調雖優美動聽,吹簫人以簫聲寫盡江風水影,但卻有一種骨子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寂寞憂傷,流芳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孑然一身,難免頓生悲意,這時簫聲卻陡然一沉,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渺茫。流芳對撐船的艄公說:
“不知是誰吹出這樣幽絕的簫聲,勞煩把船撐近一些……”
當流芳的船接近那艘傳出餘音的畫舫時,她站在船頭好奇地張望,只見一青衫男子背對著她,手持一管碧綠得幾乎要透出水來的玉簫。兩船近在咫尺時,流芳忍不住稱讚道:
“兄臺一管玉簫,道盡了蘇溪湖之清美,說是天籟之音也不為過!”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嘴角帶笑,桃花眼內卻是晨霜一片,冷凝成光。
流芳大驚,腳下一軟,險些就要掉下湖去。她連忙扭頭大聲對艄公說:“掉頭,上岸!”
“表妹此時才想要上岸,不嫌太晚了?”他的笑容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邪惡,流芳的船走到哪,他的畫舫便跟到哪,有幾回險些撞上了。流芳恨得咬牙切齒,同時又提心吊膽地提防著站不穩,她大聲對容遇說:
“你這是在幹什麼?!”狗急了是要跳牆的,別把人逼急了!
他向她伸出手,說:“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把手伸過去,他握住她的手,她便邁開腳踩到畫舫的船板上,誰知道容遇的手突然鬆開,她驚呼一聲失去重心眼看另一腳騰空了就要落水,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容遇的手穩穩地捉住了她另一隻手一拉一提,把她拖到了畫舫之上。
流芳驚慌失措之下,雙手攥緊了容遇的衣襟,整個人被容遇順勢抱進了懷裡。他看著流芳蒼白的慘無人色的一張臉,嘴角的笑意如漣漪一般盪開得更深了。
“莫非半日不見,如隔幾秋,表妹想遇想得要投懷送抱了?”
流芳驚魂未定,狠狠地瞪他一眼,正想用力推開他時,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說:
“我就說我們的船怎麼就忽東忽西的,原來有人在上演分桃斷袖之戲!”
第十一章 雞蛋碰石頭是蛋痛還是頭痛。。。
流芳推開容遇,定睛看去,船艙裡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一身穿淺藍莨綢長衫腰繫羊脂白玉環佩的男子,長眉斜侵入鬢,鳳眼中光華流轉,臉上笑意慵懶。
又是一個禍水,流芳想。
容遇一點也不惱怒,反而回轉身子笑著說:“好看麼?阿京呢?莫非輸不起躲起來了?”
流芳一頭霧水,船艙裡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一千兩銀子而已,只是我很好奇你怎麼就能找得到他?!”
容遇牽著流芳的手把她帶進裡面,流芳一眼就看到了畫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