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伊綿額頭,口中喃喃,「綿兒……」竟有些害怕,女子醒來會作何反應。
活了二十餘年的人生,從未如此無力過。
第41章
宮中碎石子路,兩旁朱牆綠瓦,氤氳一股不分明的濕氣,寧之肅穿著一身順聖紫描金蟒袍,微微低頭,一言不發地走在太監身後。
那太監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道,「太后娘娘總見不著殿下人,心中甚是掛念,這不,聽說太子殿下今日要來宮裡請安,生怕又有什麼事情纏住了殿下,差奴才來接殿下呢。」
男人漠然地抬眸,看向牆上冒出來的點點小花,未開口言語。
太監順著太子的眼睛瞧過去,笑道,「迎春花都開了。」
男人停下腳步,伸手,將長長的枝條從宮牆上拉下來,凝視枝梢處的鵝黃花瓣,片刻放了手。迎春花一團團地墜在一起,像是有著笑顏,開心地在春寒中顫動,生命力十足。
路道幽深,筆直地通往一座氣勢巍峨的宮殿,男人身影單薄,但腳步沉穩,一如既往地挺直脊背,踱步向永寧宮的方向去。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望皇祖母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寧之肅跪在太后所在的主殿門口,蒼白的臉色藏在燭火的陰影中,甚是落寞。他雙手伏地,腦袋磕在地上,聲音雖不洪亮,卻認真真摯。
太后原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自顧自地抿了口茶。
康妃坐在太后下方的位置,稍稍起身,拿錦繡團扇遮了嘴部,悄悄對太后道,「娘娘,太子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呢,難道您還跟他置氣不成。」
太后冷著臉,似是很勉強地說,「起來吧。」
康妃看著太后娘娘彆扭的樣子,暗自笑了笑。太后心裡,到底是疼太子的。
命人給太子賜了座,太后忍不住關懷,語氣雖有些生硬,但那股擔憂卻是明顯,「哀家問過太醫,說太子忙於政事,不注意將養身子,胸口的傷才未全好。太子怎的這麼不懂事,難為哀家一個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還要為太子操心。」
太子從太師椅上起身,準備跪下。
太后急忙道,「你坐下!坐著說,哀家又不是聽不到。」
寧之肅坐回去,道,「孫兒身子無礙,勞皇祖母掛念。近日政事堆積,西北又有三個部族想要與我朝訂立十年不戰的盟約,孫兒與鴻臚寺的人正在加緊談判。」
太后點點頭,若有所思,「太子與蘇庫倫一仗大勝,振奮了我朝士氣,且也讓周邊的部族看看,我朝國力到底幾何,如今,倒是安定了。」
「只是,」太后又道,「皇帝的身子越來越不中用,現下昏迷不清已足足一月,每日只靠灌參湯吊著身子。眼看著,什麼時候就要準備……」
後面的話太后說不出口,臉上一片哀切。康妃走到太后跟前,奉了盞茶,接了太后的話對太子道,「江山社稷全壓太子一人身上,望太子挑起大任。」
寧之肅坐得筆直,自小宮裡養出來的規矩,坐姿儀態皆是沒得挑,他道,「皇祖母放心,孫兒定能為父皇分憂,替父皇守著江山。」
坐了僅僅一盞茶的時間,寧之肅有些耐不住,頻頻望向門口。太后見了,沉聲問,「一個月才來了哀家這裡一回,坐了這一小會兒,太子就想走了?外面是有勾人的不成。」
太子咳嗽兩聲,引得胸腔發痛,他揉了揉,才道,「並非孫兒不願陪伴皇祖母,只是前朝事忙,孫兒掛心不已。」
「罷了罷了,」太后擺擺手,「讓德全去把哀家為你準備的補藥拿著便走吧。」
「謝皇祖母。」男人起身站在殿中央。
太后不知又想起了什麼,長嘆一口氣,看了看神色淡漠的太子,忍不住開口問,「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