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一抬手,又忘記自己失去平衡的事,身體晃了晃才穩住。
王謝不去扶他,也不急,等他自己調整好。
尤曲鐵果然慢慢平靜下來,不管是真的還是故作平靜,將手腕遞上。
王謝一切脈:“餘毒已清,除了失血過多需要補元氣外,沒有其他問題。好生將養著罷。”
尤曲鐵先道了謝,之後又躊躇道:“王先生,我想問自己的身體……還能恢復到何種程度。”
王謝不假思索,一語道破:“你缺了一條手臂,根本不可能和之前一樣。”
尤曲鐵沒想到王謝竟然如此直來直去。
他本已做了一些思想準備,以為自己會堅強著說不要緊,但是微微發顫的嗓音已經言明瞭一切。
王謝繼續道:“逞強沒有半分用處,你儘早承認現實,沒有什麼好丟臉,更沒有什麼難堪。”
尤曲鐵胸膛大幅度起伏了幾下。面對師父師兄,他自然不願讓親近的人看到自己消沉的模樣,現在師父師兄都走了,房間只有一個幾乎可以算陌生人的大夫,心裡的不安又被大夫一下子戳破,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王謝察言觀色,又扔過去一句話:“怎麼,受不了?”
尤曲鐵苦笑道:“已經是廢人了,還有什麼受不了。”
“你就裝吧,”王謝冷聲道,“你要是沒有點希望,怎麼會主動邀我說話,還是不甘心的罷。”
尤曲鐵無言以對。
他清醒過來,看見可靠的長輩,先硬撐著將師兄弟們的遭遇說了,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人非常明顯地虛弱起來,這才安心睡了過去。睡醒之後,他愣了好一陣。守在一旁的小學徒很盡責,把他師父的留書攤開在眼前,他念完也就明白了。
隨後他感到無比的茫然和空虛。
他覺得自己還能活動手指,但是斜眼看去,明明右臂已經不存在了。左手撫上肩頭,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一夕之間成了殘廢,自己該怎麼辦?
尤曲鐵無比恐慌,年輕人對未來的暢想裡,要麼功成名就,要麼怒馬鮮衣,要麼逍遙一生……從來沒有哪個場景是斷去一臂,四肢不全,狼狽無比的。
因此他迫切想得到一些肯定,可惜王大夫對外並不是個憐香惜玉的性子,他剛剛開口試探就被打回原型。
還好王謝也不是盡往人身上插刀,一大棒子過後還跟了枚甜棗,繼續道:“一條手臂有一條手臂的活法,自然也會有一條手臂能練的武功,現在蓋棺定論為時太早。為今之計,你先養好傷方是正理,省得到時有好武功,沒有好身子也練不成。”
頓了頓,又道:“明天我們啟程,你跟著一起走,養幾日傷,能活動就動起來。”
他這兒留著尤曲鐵,一是人確實需要將養,二是這人必然成為烈陽幫的牽制,也算間接給越陌留了後手。
根本算不上的安慰,對於尤曲鐵來說,似乎起了些作用,至少臉色雖然依舊難看,也不是硬撐著堅強。
王謝也沒法再多說些什麼,路是人自己走的,他最多也就在岔路口舉上一塊牌子,寫著“由此往下可能會如何如何”提點一二而已。
況且經他手的殘疾之人還在少數?
他給尤曲鐵倒了杯水,遞到對方唇邊。這舉動,對方沒有拒絕。
王謝叮囑道:“雖然很疼,可是為了傷口肌肉早日長好,你別給自己點穴止痛。我最多也就給你一些安神的藥物,你能忍則忍,忍不了就練這個。”
“練……”
門響,小學徒帶了塊木板來。
一尺五寸見方,厚約半寸,邊緣打磨平滑。
——看著有些眼熟。
“昨日打起來,損壞客棧幾張桌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