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視內殿,旁邊幾個窗戶都貼上了剪裁精美的紅色窗花,殿內也掛上了一串串的小紅燈籠,給原本清冷的大殿新增了喜氣跟年味。
柳玉笙最喜歡的還是門口那倆年畫娃娃跟春聯,「總算有個過年的樣子了,待會吃飯前再放兩掛鞭炮,就跟我家裡過年時候差不多。」
「這是宮裡,豈能放鞭炮玩,那都是民間才用的東西。」太后立即斥道。
「過年過年,一年也就過這一回,稍稍通融也無妨嘛。」
「歪理。」
女子賴著臉皮嬉笑,混不將皇太后訓斥當回事。
除了她不停逗太后說話之外,其他三個男子倒是沉默得很。
風青柏本就話不多。
薛青蓮懶骨頭坐下後就癱在圈椅上仰頭扯起呼嚕來,渾然不顧這裡是皇太后的養心殿,來這裡補眠。
還有個秦嘯將軍,是個話比風青柏還少的。
這方氣氛算得熱絡,那邊就靜得詭異了。
等到老嬤嬤奉了熱茶上來,秦嘯看向風青柏,「素聞王爺棋藝高絕,眼下閒來無事,不若你我對弈幾盤?」
「好。」風青柏點頭。
他也一直想見識見識秦嘯的棋藝。
他去邊境的時候,小風兒跟秦嘯對弈輸了一子,他知道當時秦嘯定然未盡全力。
棋盤在矮几上展開,正好距離軟榻極近,榻上坐的兩人皆能看清棋盤。
秦嘯跟風青柏對坐兩端,棋盤上白子黑子慢慢鋪排,廝殺不見激烈,卻處處隱藏陷阱。
柳玉笙伸長脖子看了半天,沒看懂。
若說家裡爺爺跟老爹是臭棋簍子,她比臭棋簍子還不如。
最後死心了,把脖子收回來,搖頭感嘆,「這東西是誰發明出來的,太考校智商了。」
「那是你笨。」皇太后淡淡懟了她一句,見她茫茫然,遂開口指點,「圍棋考的不僅僅是智商,還講究解圍排布之法,就跟行兵打仗一個道理,走錯一步都會滿盤皆輸。」
說罷傾身捻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盤空位上,「這裡落一子,可以把風青柏的銳勢削減,之後再行布排,就算不贏也不會輸。」
話落後不過眨眼間,那枚黑子就被風青柏吃掉了,棋盤上局勢也立即大變。
本是勢均力敵的局面,現在當真可算滿盤皆輸。
柳玉笙看不懂棋局,但是看得懂秦嘯大將軍的無奈,以及皇太后的尷尬。
皇太后興起落的一子,讓秦嘯大將軍輸了個底兒掉。
「……看我作甚,我下這子沒問題,是你前面就沒有排布穩當!」皇太后皺眉,瞪向仰頭輕嘆的秦嘯。
「是,我前面沒有排布好,否則你落下這子,再走兩步就能穩拿贏面。」秦嘯附議。
皇太后這才滿意了,輕咳一聲坐直身子,著老嬤嬤添茶,卻沒再去看棋盤。
沒人知道她有棋癮,看人下棋就忍不住出聲。觀棋不語真君子,她偏生就有不君子的毛病。
偏生,她也是個臭棋簍子。
也沒人知道,她坐直了強忍不看棋盤的時候,看似專心下棋的秦嘯大將軍眼裡,湧出濃濃笑意。
風青柏無聲輕哼,為了討皇太后歡喜,竟然將他堂堂南陵王也拿來做了筏子。
令人髮指的無恥。
那邊廂,柳玉笙眨著眼睛把皇太后前前後後看了好幾圈,直看到皇太后耳尖發了紅,被怒瞪一眼才趕忙收回視線。
「原來太后跟我一樣,都是臭棋簍子,海內存知己呀。」
皇太后,「……」
一旁,秦大將軍眼中笑意更甚。
幾十年了,幾十年未曾看過阿滿如此生動模樣,一嗔一怒,仍跟年少時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