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個,”顧之澤眼睛都睜不開了,嘟嘟囔囔地說,“是一個icu的,那天偶爾碰到……師父我好睏……”
“睡吧睡吧,”李潤野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是最優美的大提琴,“明天不用接我了我自己過去,八戒晚安。”
結束通話電話,李潤野想這是什麼新聞啊八戒跑了好幾天了,他有點兒後悔,在走之前應該問問他的。可轉念一想,現在的顧之澤也算是“有經驗”了,自己還是應該多給他一點兒空間和自由,讓他自己去跑,做一個完全獨立的新聞記者。
畢竟,在自己的規劃中,顧之澤的未來絕不會在《安寧晨報》這個小小的都市報社裡。
***
第二天,顧之澤做好了充分的心裡準備之後來到華豐醫院。從院辦到副院長辦公司,從副院長辦公室到財務處,從財務處到藥房,從藥房到器材科……幾乎跑遍了華豐醫院所有的科室。他聽了無數遍“這事兒你得問xxx……”,“這事兒不歸我們管……”,皮球踢了n圈以後,顧之澤終於放棄了。
他挾著滿腔的怒火回到報社,臉色鐵青。他很生氣,這是一家醫院,救死扶傷的地方,這裡應該充滿了人文關懷和溫情,怎麼能如此的黑暗和混亂?他帶著強烈的情緒坐在電腦前,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想要儘可能公正客觀地把今天的採訪過程寫出來。
但是,太難了,他做不到。
顧之澤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發現自己的手都在抖。
“小顧?”袁明義走過來把手按在他的肩上,帶著兄長式的溫和拍了拍,“怎麼了?”
“白跑一趟!”顧之澤盯著電腦螢幕,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蹦。
“那你打算怎麼辦?”
“哼,‘威逼利誘’,無非就是這麼回事,”顧之澤甩甩腦袋,憤憤地說,“我就不信逼不出他們!”
“嗯,”袁明義滿意地說,“這也是個辦法,不過既然要‘逼’,就寫點兒動真格的,否則不疼不癢的他們也不當一回事兒!”
顧之澤點點頭,伸手拽過滑鼠。
袁明義在他身後,幽幽地嘆口氣說:“都是人命關天啊,老百姓的生存怎麼就那麼難呢?”
這句話成功地點燃了顧之澤的所有怒火,他只聽到耳邊轟的一聲,大腦在某個瞬間罷了工,一片空白中只覺得頭漲得發痛,臉頰火辣辣地燃燒起來,那是憤怒的火焰,無法壓抑。他想起崔遙說的“病不起死不起”,也想到了他說的“抹脖子算了不要禍害全家”……
顧之澤咬著牙開始砸鍵盤,每一下敲擊都裹挾著他的憤怒。袁明義站在他身後,看著螢幕上一個個蹦出來的字,滿意地點點頭,他指著文章的結尾部分說:“這裡,你看要不要再加點兒什麼,感覺力度不夠。”
又說:“這就不要說什麼‘價格偏貴了’,這是‘偏貴’的問題麼?”
又說:“你這麼寫可觸動不了他們,你想他們一年會被投訴多少次,早就習以為常了,得再加點兒分量!”
條建議言辭懇切,鞭辟入裡,顧之澤只覺得袁明義說的每一字都是正確的,他義憤填膺地舞動手指,敲下一連串的字元,相信自己化筆鋒為刀鋒,直刺蒼穹。
畫上最後一個句號後,顧之澤寫下了崔紫軒和自己的名字,然後提交進了待審庫。袁明義鄭重地對他說:“我會把它放在頭條的,這樣的事情一定要曝光,這樣才能讓他們收斂、讓老百姓覺得有希望,小顧你做得很好,這就是一個記者的使命。”
顧之澤挺了挺腰,隱隱覺得肩上被放了一副沉甸甸的擔子。他帶著幾乎是敬畏的目光看著袁明義,他相信自己在對方身上看到了一個記者的熱血和良心,他點點頭說:“這條新聞我會繼續跟進的!”
袁明義什麼也沒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