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不要記得十四年前那次不愉快的拜訪。事實上,羅蘭根本不贊成父親的安排。她忘不了韋菲力那種富貴人家的驕氣,好象所有人都在他們腳底下。可是父親不知道,更何況,他們需要錢。
因為經濟不景氣,學校大裁員,羅蘭的父親也受到波及。三個月來,他四處求職卻徒勞無功。有一晚,他從堪薩斯回來,一進門就對羅蘭和她的繼母說:“這年頭,一個退職教授連守衛的工作都找不到。”他看起來筋疲力盡,臉色白得可怕,還沒來的及說第二句話,整個人就倒下去,嚴重的心臟病突發。
雖然他的身體慢慢轉好,可是從他昏倒的那一刻起羅蘭就知道,家計的重擔會落在她肩上了。也罷,苦學了這些年的鋼琴,甚至拿到碩士學位,她卻發現自己對音樂並沒有那種決絕的抱負,而她參加比賽的獎金連付學費都不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賺錢,賺大錢。密蘇里的芬特鎮沒有好工作,父親要她來底特律是對的。
女秘書替她開啟門,羅蘭定一定神,走了進去。多年來的表演經驗已經教會她如何控制紛亂的心情,她泰然自若地走進韋菲力。後者正站起來,望著她的眼神掩不住訝異。
“韋先生,你大概不記得我了。”她優雅地伸出手,“不過,我就是譚羅蘭。”
韋菲力熱切地握住她的手,話裡帶著一絲笑意。”“事實上,我一直記得你。你是個。……呃,是個很特殊的孩子。”
羅蘭微微一笑,沒想到他也有這麼率直的幽默感。“你太客氣了。你的意思應該是蠻橫,而不是特殊吧。”
兩人相視一笑,就此休戰。韋菲力請她坐下來,羅蘭遞給他一份履歷表。他先不忙著看,一雙眼睛仍盯著她。“你長得很像令堂,”隔了一會兒他說:“她是義大利人吧。”
“我的外祖父母生在義大利。”她更正。“不過我媽媽在這兒出生。”
菲力點點頭。“你的髮色比較淡,否則簡直和她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的眼光開始落在她的履歷表上,卻又輕描淡寫地加上一句:“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羅蘭微微靠在椅背上,對這一場面試的轉變有點意外。她記憶中的韋菲力是冷淡疏遠的。可是面前這個五十餘歲的中年人卻客氣有禮,甚至還有點幽默感。他記得她有一個美麗的母親,現在也當面誇獎她的美貌。
羅蘭趁他低頭看履歷表的機會,打量韋菲力控制整個商業王國的豪華辦公室。然後研究的目光轉回他身上。以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來說,他非常的吸引人。雖然頭髮已成銀白,但他常受日曬的臉上並無皺紋,而且高大挺拔的身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肉。坐在堂皇的公爵式辦公桌後,身穿精工裁製的蘭色西裝的他有一種只有金錢及權力才堆積得出來的架勢,而羅蘭勉為其難的承認,這種架勢教人一見難忘。
以她如今已經成熟的眼光去看,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是記憶裡的冷酷與勢利,反而每一英寸都那麼傑出、高雅與世故。他對她的態度很有禮貌,而且談吐風趣。羅蘭有些覺得自己那些年對他的偏見是有些不公平。
但自己又為何突然改變對他的看法?羅蘭不大舒服的質問自己。他沒有理由不有禮的善待自己,畢竟她已不再是九歲的土丫頭,而是臉蛋和身材都教男人情不自禁的轉身注視很久的年輕小姐。
那些年的看法真的是有偏見,還是她讓有錢有勢、並事故圓滑的他影響了她的判斷力?
“雖然你在學校的成績很出色,不過我希望你能瞭解,你的音樂文憑在商界恐怕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韋菲力端詳半天,抬起頭對她說。
羅蘭這才把思緒拉回現狀。“我知道。我之所以主修音樂是因為我熱愛它,可是我知道自己在音樂界沒有未來。”她略略解釋放棄音樂的原因,自然也提到父親的健康及家庭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