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說:」水門汀森林悶死人。」
「你這鄉下人。」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大都會一切都是人造,我不覺適意,我明日回來。」
何豪大喜過望,」我來接你。」
「櫻花謝了沒有?」
「落英飛舞,漫天花瓣,好看之極。」
諸辰心安。
第二天趁媽媽還未起床,她留一張字條就悄悄離去。
乘計程車往飛機場途中司機忽然與鄰車爭吵碰撞,兩個司機似隨時要拔槍侍候,諸辰啼笑皆非,只想逃離大都會。
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終於來到飛機場,諸辰拎起行李就走,還有什麼留戀?
幸虧飛機航程短,母親買的又是頭等票,她才能喘息休息。
諸辰惘然想:她過去是一個編輯記者,報社大堂裡有三十多張辦公桌,吵得象個墟,她的聲音最大,揮著汗,拉開喉嚨,突出表揚自身能力。
現在去最怕人聲人群。
飛機著陸,一見新蘇格蘭省旗,她幾乎想跪低吻地。
有人拍她肩膀,她轉身與何豪擁抱。
兩人乘吉普車駛回燈塔,一路上只見道旁櫻花已開至荼蘼,枝頭已可已見嫩葉。
諸辰告訴自己:我已經找到,不用再四處尋覓。
返到燈塔,尋回犬跑出來在她身邊跳躍,她與它滾在糙地上歡笑。
鄰居送來新鮮蔬果,她急著與何豪敘舊。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事無巨細,連腳底踩到排洩物的事都申訴一番,她最後這麼說:」我只想回家。」
何豪只是微笑,稍後他說:」來,我教你用剪糙機。」
兩畝大糙坪,不能用手推機,何豪駕一輛剪糙車,坐上去,一邊駛一邊剪。
「你喜歡斜紋還是直紋?」
花了一個上午才修剪完畢。
試想想:紅色燈塔,綠茵糙地,白色平房,蔚藍天空,碧綠海洋……並非天堂,已十分接近。
一日下午,諸辰洗淨床單,卻不用乾衣機,她喜歡衣物用日光曬乾的香味,因此用筐裝了到後園晾曬。
樹與樹之間縛著繩索,諸辰一邊聽收音機,一邊把白色床罩用夾子夾牢。
就在這時,她看到白色床單上有一個人影,她屏住氣息,終於找了來。
那人影高大瘦削聳肩,諸辰知道這是誰,人影同她當年深夜見到的告密者一模一樣,二人終於合二為一。
遲早問題,他找到了她。
諸辰蹲下,取起枕頭套夾好。
那人開口了,說的是英語,」打擾你。」
聲音更沙啞了,不必經過處理,活脫是那自稱楊過的人的聲音。
諸辰緩緩轉過身子。一點不錯,來人正是周專,一年不見,他又瘦又幹,兩鬢雪白,象是老了十年。
諸辰避了他那麼久,兩人終於面對面,一切恩怨,今天要處理解決。
這時,尋回犬意味到主人不安,走到她足下,胡胡作聲戒備。
最後決鬥象是迫在眉睫,中午陽光叫人眩目,諸辰握緊拳頭。
可是周專接著的一句話,卻更叫諸辰目定口呆。
他這樣說:」我找諸辰,她在家否?」
這時諸辰就站在他對面,距離他不過三公尺左右,連臉上的痣都可以看清楚。
但是,他不認得她。
這樣說:」我找諸辰,她在家否?」
諸辰大惑不解,她發呆。
這麼遠他找了來,可是,人站在他面前,他卻完全不認得她。
諸辰沒料到有這樣奇特發展,震驚得不能動彈。
金毛犬汪汪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