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觸控自然成為大學時代我全身心感受美國的基石。二十幾歲的教授、英俊的
總統、熱烈的選舉、高超的電影、從海明威到菲茨傑拉德等等……大國的衝擊是不可估量
的,我們日常生活的每一部分——主要是精神生活,細想起來,無一不和美國有關。插一
句:就是說那個時候,我們漸漸進入美國體內的時候,沒有辦法深思熟慮,這一點我不願多
做宏議。
當時有一點事實不容否定,絕大多數學生是以美國的價值觀決定自己的價值觀的(這一
點今天也很昭顯:比如海灣戰爭)。因為美國的悲也好喜也好對人類都有特別強烈的代表意
義,“挑戰者”墜毀的典型悲劇使我們隱入痛楚和昏迷。我極端崇拜里根,我的輔導員對我
說:“里根很有可能成為歷史上最偉大的美國總統之一。”那一年,里根到了上海,天哪,
真讓我們傾倒。他參加一家電視機廠,突然,他擺脫隨從,走到工作臺上,禮貌地向女工提
出請求,然後熟練地幫助她操練電鍍板,我猜那位女工一定會想:“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
刻。”當時我們同室室友的心情就是:恨不得讓這樣一個人來領導我們,“永恆之女神,領
導我們走”。
八十年代全國處在社會和經濟改革的深化時期,一切過去的價值都在重新估量:從民主
政治觀到大學學制,從商品經濟到戀愛觀,呼啦啦一下子,只有美國、美國,還是美國,能
給有著自由特徵的學生們,以驚喜的觀照。我此時想做一點正論:美國太強大了,而復甦的
中國機體上還有一些瘦弱,而且美國文化教了我比較直捷簡單對待事物的方式,比起中國長
輩們教我們的要實惠痛快得多。開朗和自信心的表現。恰是羔羊般的我們所需要的。以上是
其一。其二:我們的國家媒體,大多數國際新聞從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老媽媽英國廣播
公司購得,這就決定了我們接受世界事務必須受一種限制;而且何況又是:歷史和現實決定
了我們應該去學習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也註定了美國在世界事務中的作用是新聞頭版
的內容。我的意思不是說客觀導致了我們的錯誤(或者叫價值上的迷茫),我認為一個人應
該用深厚的態度看待歷史:對於自己的閃光面與陰暗面都應如此。不能輕率他說:“啊,我
要同昨天告別。”昨天你怎麼能夠“告別”得了?!因為它都是你的一部分。我要講一件事
情,說明即使是我最陷進“美國情緒”的時候,我還是有所感悟——或者叫懺悔吧。
好像是我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八六年的樣子。住在我上鋪的是上海市的學聯主席,浙江
上虞人,姓呂。我們特別喜歡討論中東問題,那時候以色列把巴解組織趕出了黎巴嫩。這件
事無論是戰略戰術上都具有傳奇色彩,傾向誰,不傾向誰,前面我已經說過了,我肯定有著
自己一貫的尺度。有一天,老呂興沖沖地跑來告訴我:有一個巴勒斯坦全國學生聯合會代表
團要來上海,我們學校有幾個名額,他已經為我安排了一個名額。不過老呂告誡我:一定不
能冒失,所有的問題應該由巴勒斯坦學生先談。包括他們巴解的內部派別鬥爭也不能問。我
答應了,儘管我心裡有看法,但我是個學生,我應該守紀律,尤其是在國際交往方面的。
且不說我們和他們交流了什麼。我事後有一種啟發,我們自以為是“信念”的東西在第
一手材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