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是一杯白葡萄酒對一勺黑
加侖利口甜酒。這種餐前開胃酒更為人熟知的名字是“基爾”,以第戎市長克倫
·基爾的名字來命名,據說正是他發明了這種酒。然而,很少有人聽說過普羅旺
斯基爾酒,我也是偶然才發現的。
這次偶遇緣於一次迷路經歷。那是在旺圖山以北的荒野——一片被稱為“上帝背
對著的土地”。我在一座孤零零的小村莊前停下來,想要搞清楚自己的方位。時
值寒風刺骨的冬日,村子看起來一片寂靜,村民們似乎都冬眠去了。百葉窗緊閉
,街道上空無一人,連貓兒狗兒也找地方躲起來了。滿目之中唯一透著股生氣的
是某家大門上眨著眼睛的一串彩燈,後來才知道那是村裡的小酒館。
它和普羅旺斯其他數百家鄉下酒館別無二致:電視機在某個角落裡兀自叨嘮,小
小的酒桌,硬硬的椅子,後牆擱板上大部分的位置都被各種牌子的茴香酒所佔據
,一臺咖啡機,一臺自動花生售賣機,塑膠盤裡一隻煮雞蛋顯得那麼孤單,而酒
館老闆——一位年輕人——正聚精會神地讀著《隊報》(L’Equipe,著名的體育
報刊)。他和我都各自保留著自己的空間。
吧檯上煮雞蛋的旁邊立著一個自制的硬紙板標牌。上面畫著一大串青紫色的漿果
瀑布般地倒進一隻玻璃酒杯。下面用同樣青紫色的墨水潦草地註明“正宗普羅旺
斯基爾酒”,每杯一歐元。普羅旺斯基爾酒,我過去還真沒聽說過。於是我問年
輕人它和一般的基爾有何不同?或許因為這天閒得很,他從容地對我細細道來。
他妻子的孃家在村子不遠處種著幾畝葡萄,而他的岳父大人對自釀的葡萄酒頗感
自豪。哎,可惜他的舌頭好似厚木板一塊,他的自豪完全是種幻覺。紅酒勉強能
夠下嚥,白酒則是又酸又澀,與其說是酒還不如說是醋。即使冷藏到冰點,它也
能酸掉人的大牙;每口下肚都能叫人打個大激靈。問題是老人家還偏要把酒拿到
酒館裡賣,為了維護家庭和諧,作為女婿的老闆覺得自己有義務每個月拿上幾箱
第一章 山居歲月(3)
。這樣麻煩就擺在眼前了。他該怎麼賣出這些可怕的泔水而又不至於冒犯——事
實上是毒害——他的顧客呢?
顯然,基本的調味是必要的。如果更運氣的話,或許能找到某種難以識破的掩飾
,完全蓋住酒的本味。於是年輕人開始了不停地試驗,往酒裡對上薄荷糖漿,或
者放入大茴香,或者加肉桂一同燙熱,又或者摻上渣釀白蘭地調味,可調出的東
西一回比一回難喝。最後輪到了黑加侖利口甜酒。起初是一杯對一勺,後來對兩
勺,最後對上幾乎三勺。烏拉!試驗終於成功了!剩下的事就是該給這種調味酒
取個響噹噹的名字,好讓它與普通基爾酒區別開來啦。
更走運的還在後頭呢。儘管多數男顧客覺得這種“地道普羅旺斯基爾酒”過於甜
膩,但年輕姑娘、老太太和偶爾造訪小村的零星旅行者卻很喜愛它。出於好奇,
我也請年輕的老闆為我調了一杯,他看著我呷了一口。
酒的味道令我想起了利賓納(Ribena),那是一種母親們常常餵給孩子喝的英國
飲料,據說其中含有大量有益健康的維生素C。雖然粘糊糊的甜得膩味,但得承認
我確實連一絲兒酒味也嘗不出來。我祝賀這年輕人取得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