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赫聽見黎戍的聲音,回頭望去,見黎戍抱著帶來的酒罈子仰頭喝了一大口。
這郊外的陵園佔地不小,婧小白的衣冠冢內也有無數的隨葬品,一直有不少官兵看守,以黎戍如今的身份想進是進不來的。
司徒赫除盡了陵墓旁的那些雜草,折身走回黎戍身旁,同黎戍一般席地而坐,順手接過他的酒壺喝了起來。
黎戍眯著眼笑:“痛快啊赫將軍,跟你喝酒我是從來不虧的,因為你實在,哈哈哈!”
司徒赫輕抹了下唇角,鳳目盯著墓碑,擠出笑來:“瞧瞧婧小白,睡著了才會這麼安靜。哪天醒了,又該吵得我頭疼。”
黎戍點頭:“嗯,是聒噪,就數婧小白最聒噪,小時候總想封住她的嘴,奈何打不過你啊。現在她玩累了,就讓她歇會兒吧。”
司徒赫許是醉了,見墓碑忽地化作一道海棠紅的身影,嫋嫋婷婷地立在那,他微笑,鳳目柔情無限,對黎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噓,別吵她,吵醒了要發脾氣的,她打你我可攔不住。”
黎戍很配合地捂住了嘴,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很害怕似的。
從小玩到大的伴兒,就剩下兩人還能喝喝酒聊聊天,可這酒也不知還能喝上幾回——
司徒家雖成大興第一權貴,然而戰爭傷亡無數,司徒赫身上揹負的是整個司徒家和大興的重擔,與庶民的黎戍之間如隔雲端之邈。這是人所共知之事。
黎戍同司徒赫安靜地喝酒,悄聲地說話,忽地聽見背後傳來一陣很大的聲響,是車輪滾過地面的聲音,且來的車攆必定沉重巨大,否則絕不會有此等力道。
司徒赫同黎戍回頭看去,見一輛明黃色的馬車停在身後不遠處,無論是車的裝飾、馬的配置或是隨行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昭示著來人的身份尊貴。
黎戍同司徒赫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猜到來的是誰。
這時,一道身著素色常服的年輕公子在太監的小心陪護下走下了車攆,近旁的太監朝司徒赫黎戍喝道:“大膽,太子殿下駕到還不行禮!”
黎戍拽了司徒赫一把,自己先跪了下去,叩首行禮道:“草民叩見太子殿下!”
黎戍的眼睛盯著腳下的黃土,無論多少次瞧見這位太子殿下,他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墨家老四躲在法華寺佛堂時怯怯可憐的神色。
可如今這位已被立為太子的六皇子百里御,氣質完全不同於墨家老四的怯弱和稚嫩。
他長著英俊的面龐,數月前臉上的疤痕已痊癒褪去,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他們,似笑非笑,不動聲色,讓人無法猜透他是個什麼角色。
倘若墨家老四同這位太子被放在一處,旁人或許會覺得他們面貌相似,卻絕不會有人誤以為他們是同一人。
天下之大,皮囊相似的太多,氣質才是判斷一人身份的關鍵。殺人惡徒墨譽早已死去,眼前這位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見黎戍跪了,司徒赫還沒有行禮,太子身旁的太監有些不悅地準備開口,卻被太子抬手打斷,他大度地笑道:“免了,本宮此來是為了拜祭皇姐,沒想到碰見表兄在此。都是自家人,免了這些禮節吧。”
“皇姐”指的自然是與他同胞雙生的榮昌公主,這是景元帝詔書中公告天下的事實,榮昌公主同六皇子百里御本為雙生子。
“你們都下去吧,本宮同司徒表兄在一處,定不會有意外。”太子對身後那些隨從道。
很快,隨從散去,各自等待,奢華的車攆留在原地,與這偌大陵園倒也般配。
太子手中拎著一個食盒,徑直走向百里婧的墓前,將食盒內的糕點一一端出來,糕點是新鮮剛做的,能聞著陣陣香氣,最後,他甚至還在墓前放上了幾枝開得極好的海棠花。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