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明白,這麼聰明的女子,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她走開了。
太陽落在我身上,我比什麼都蒼白。人不如舊有沒有試過在街上碰見舊情人?
我碰見了,在昨天。
從咖啡室出來,拖著兩個孩子,司機尚沒有把車子開過來,天氣潮濕,我頭髮又
好幾日沒做過,粘在額角,一條洋裝裙子被團得稀皺,就是在這種尷尬時分,有一位
衣冠楚楚的男士擋在我面前,叫我一聲&ot;小魯&ot;。
我牽住孩子的手,抬起頭,一眼就把這位男士認出來,因為他的樣子一成也沒有
變。
仍然是高挑身材,穿戴得恰到好處,也許眼角多了一兩條皺紋,比以前更加成熟,
但這是立炯,錯不了。
我立刻叫出他的名字:&ot;萬立炯!&ot;
&ot;李小魯,&ot;他哈哈的笑出來,&ot;你跟以前一模一樣。&ot;慡朗的笑聲中卻帶著感
慨,我一下子就聽出來。
一樣?我還一樣?十年前跟十年後還一樣?忽然之間鼻子發酸,強自鎮靜,搭訕
說:&ot;回來了,幾時吃一頓飯?&ot;
&ot;我這個人,你不是不知道,什麼地方黑往什麼地方跑,本城經濟崩潰,我偏偏
來到這裡。&ot;
他雖然在自嘲,但聲音卻非常振作。
就在這個時候,司機趕至,女傭把孩子們抱入車子。
立炯給我一張卡片。
我拿在手中,很惘然,真正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只能向他點點頭。
我上了車,兩個兒子撲上來,繼續把我的身體做戰場。我輕輕推開他們。
我兩邊腮幫子有點癢,搔了兩搔,才發覺那裡的面板很熱很燒。
看在立炯眼中,算是什麼?
重逢的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但太不公平了,他永遠在狀態中,而我,他該怎
麼想?他此刻會不會在笑:那真是小魯?那麼老那麼醜。
要命,真虧他還說我跟以前一樣。
一樣?
我絕望。今天出來之前,為什麼不好好打扮一下?我並沒有七老八十呀!衣櫃裡
滿滿是今年時興的衣裳,為什麼沒有穿上?
偏偏一個疏忽,便叫他看到我這個鬼樣。
我取出他的卡片仔細一看,發覺他在大學裡教書。薪水雖不高,職位也普通,但
生活必然是穩定而愉快的。
他結婚沒有?
那一日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整日很訪惶很唏噓,千絲萬縷,如數百個蠶繭的絲
頭一起抽出來,不知如何處理,我一時似置身滾湯中的蠶蛹,一時又如抽絲之人,心
中緊一陣松一陣。
等得允新應酬回來,我發覺自己什麼也沒吃過,正鬧胃氣痛。
我問他什麼時候。
&ot;十二點。&ot;
我抬頭看鐘,明明半夜兩點半。
他老是這樣嬉皮笑臉,永遠說無論多大的應酬,老是準時在十二點回家。
是嗎,他的十二點不是我的十二點,他這個人撒謊與眾不同,聽的人沒相信,他
自己先相信了。
結婚九年,孩子都這麼大了,他還是沒有真心。
昨夜就是這樣的胡亂睡下。
第二天是發薪水的日子,兩個傭人一個司機都要打發,開出支票,查一直戶口,
發覺錢不夠,匆匆出去存現款,覺得跟允新再次攤牌的時間到了,於是順帶約他吃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