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到相黎眼神平靜清澈的坐在他對面,他一方面因為她完全沒有感覺到他的那一份情意而失落,另一方面,心中也是不捨為命途多舛卻依然能守著心中執念的她增加新的負擔。
所以,選擇了輕描淡寫甚至有些過分輕浮孟浪的訴說了那番纏繞他多年的深深愛戀。
從今而後,面對她,不管是作為向月,還是作為相黎的她,他都不會載露出絲毫的情感。
只是,本來以為要結束這份纏繞了他多年的心事會撕心裂肺地疼痛的他,卻是意外的,除了一份無處安放的失落,竟是沒有太多的痛感。
因為不喜官場的蕪雜,他下定決心絕不出仕。甚至為了跟父親作對乾脆在滿十五歲之後過起了呼朋引伴,流連秦樓楚館,甚至與那些不甘寂寞的小姐、少婦勾纏的生活。
幾年下來,除了偶爾能做出一些自己頗為滿意的詩作開懷一番,日日過得,早就厭煩倦怠。
可是,那樣的他,卻偶然遇到了相黎,第一眼,他便被她眼中的清澈堅定震撼到了。
那樣的眼神,他只在他那個因為被讒害而揹負了莫須有的罪名在獄中含冤自盡的舅舅身上見過。
只是,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神,比他那個舅舅多了份刻意加上去的圓滑和防備。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說不清是想保護還是想摧毀,他竟做了那他一直不屑的欺負弱者的惡作劇,讓那個身板脆弱的少年擔了幾十斤的水果跟他走了三條街回家。
可是,少年看到他家門前的匾額,也不過稍稍錯愕,絲毫沒有那種賤民看到官邸的畏懼,而且,從他抬頭看匾額的行為來看,歐陽嵐可以肯定,少年絕對是識字的。
識字的賤民,算計了他的果鋪夥計,跟舅舅極其相似的眼神,讓他對少年生了難掩的好奇心。做了他不屑做得跟蹤之舉。
再後來聽了少年的身世之後,他除了對他多了份憐惜,更多了份敬佩,能夠為主人做到這一步的忠誠和勇氣,他以前,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所以,便更加忍不住想要接近他。
而在聽了他向他換錢時的那番言談之後,歐陽嵐為他能夠那番嚴格的恪盡職守絕不貪財而感佩,也對他那個明明被王爺冷落卻依然這般御下有方的主人產生了好奇心。
而在那年的除夕夜宴上,當他知道,“他”原來就是“她”,那個拋頭露面,在果鋪做夥計,機智聰慧的向月,就是那個因為家裡沒有背景被高陽王冷落在偏院的王妃相黎時,他的心中有一瞬間的混亂和激盪。
為她的遭際而心疼,更為她在那樣的遭際下沒有日日以淚洗面,依然努力盡心過自己的生活而感佩。
而那之後,經過幾日的掙扎,他也終於確定了,他那顆空蕩蕩的心,終究是住進了一個叫做“向月”的鮮活的人。
可是,幾乎是在確定的那一刻,他也感到了無限的絕望。相黎的身份,註定了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所以,那之後,他開始刻意躲著相黎。
可是,沒想到她不僅在那樣的身份下敢於離開京城(當時歐陽嵐真以為她是逃離不再回來了),更加沒有想到,數月之後,她竟然做了那位神醫的徒弟,居然那樣真心得關心著他的母親,在她自己處境維艱的情況下。不僅想到自己努力改變境況,還有心關心旁人,那樣的她,讓他心疼,也讓懦弱逃避的他仰視。
隔年,知道高陽王府起了一場大火之後,他讓人探問了一下,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訊息,可是,從那個起火的院落的位置,他可以斷定那是相黎的居處。
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卻當真是一分擔心,七分開懷,兩分嫉妒。擔心相黎真的發生意外,開懷相黎終於下定了決心追求自己的生活,嫉妒相黎那份不顧一切的勇氣。
那之後,過了六年,他再沒